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老头浑浊的双眼重新变得清明，佝偻的脊背渐渐挺首，连带着整个冰雪天地都在发生诡异的逆转。

玄冰消融的声响竟如环佩相击。

冻湖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纹，每一道裂纹中都涌动着碧色灵液。

湖底沉睡的玉鲤王睁开双目，鳞片上沉寂多年的云纹重新流转，摆尾间搅碎最后一片薄冰。

地脉深处传来九霄龙吟，十二座雪峰同时褪去雪色，露出翡翠山体。

崖畔那株千年不凋的雪灵芝舒卷叶片，喷吐出七色霞光。

霞光所照之处，冰棱化作琼枝，霜花凝成玉蕊，连最细微的雪沫都变成了飞舞的萤火。

被逆转的冰雪化作的先天灵气，滋养着每一寸重获新生的土地。

最惊人的是湖心那朵青莲。

十二瓣莲叶舒展时，叶脉中流淌的竟是液态的星光。

莲台中央坐着个三寸高的小人，眉眼与老者年轻时一模一样。

当元婴睁开双眼的刹那，整片天地间的灵气都为之一滞。　　“仙君，你咋了仙君？不会看一眼就走火入魔了吧！”江怜猛地抓住温寻的手臂，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血肉里。

她突然发现温寻的瞳孔正在扩散，漆黑的眸子里浮动着诡异的青光。

更可怕的是，他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触碰到的皮肤冷得像具尸体。

“温寻醒醒！”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另一只手己经摸出了三张镇魂符，“你他娘的别吓我！”

江怜的手在发抖。她第二次见温寻只是这次像一副快死的样子。

两张符纸拍在温寻额头的瞬间，江怜看见他睫毛颤动了一下。

最后一张符纸在掌心的镇魂符突然自燃，烫得她一个激灵。

但江怜顾不上疼痛，因为她看见温寻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

温寻脑中画面开始破碎。

“师父...”温寻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喉间涌上铁锈味。

温寻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当年那场惊天仙陨，竟是老头早就算定的劫数。

那些醉醺醺的日日夜夜，那些看似随手的点拨，甚至最后雪夜传授的青莲九玄，全是“算计”只为让他苟且。

“温寻？”

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眼前是江怜放大的面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里此刻盛满惊慌，温热的吐息拂在他冰冷的脸上。

“你。”温寻刚开口，手中的卷轴便被一把夺过。

“啪！”

江怜竟是将那仙术往甬道深处奋力一扔，兽皮卷轴在石壁上撞出沉闷的声响，骨碌碌滚入黑暗。

“这根本不是什么仙术，”她声音发紧，手掌因牵扯烫伤微微发抖，“就是邪门歪道的夺舍法典。”

温寻有些动容修行路，从来都是他护着旁人，“我没事。”他轻声道，嗓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他扯下额头镇魂贴，指尖凝聚一缕太虚清气，轻轻拂过她掌心的灼伤。

江怜只觉得掌心一凉，灼烧的痛楚顿时消散。她怔怔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

温寻的骨相极佳，鼻梁高挺如雪岭孤松，薄唇抿成一道矜贵的弧度，眼尾那抹天生的薄红在苍白肤色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妖异的艳色。

这个念头让江怜心头一颤，打住，不要乱想这才哪跟哪。

“看够了？”

他突然抬眸，眼底雾气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让江怜老脸一红。

“嘿嘿刚才一时着急，不小心冲撞了仙君，仙君勿怪。”

江怜小心抽回手掌“只是这仙术太过古怪，仙君这等修为的高手都着了道还是不要再去碰它为好。”

看着江怜慌忙抽回手的模样，温寻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它不是邪典。”他声音清冷，却带着少有的耐心“方才不过是和血林那次一般陷入旧事梦魇罢了。”

温寻广袖一拂，修长五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抓，那卷被丢弃的兽皮密卷竟凌空飞回，稳稳落入他掌心。

“这仙术我比谁都清楚它的好处与危险。”

他到底还瞒了多少事.这个念头刚起，就见温寻忽然转头，恰好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好奇？”

江怜看到温寻举起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指尖凝聚的灵力拖曳出青色流光，如同在夜幕中撕开一道裂缝。

洞穴内原本沉寂的空气突然躁动起来，细小的碎石从岩壁簌簌滚落。

“青莲烬，启。”

随着他低沉的真言落下，整个洞穴轰然震颤。

江怜踉跄着扶住岩壁，惊愕地看见无数青色符文从温寻脚下蔓延开来，像活物般爬满整个洞窟。

那些符文每延伸一寸，岩壁就剥落一层，露出下方晶莹如玉的青色石髓。

“这是......”

温寻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九道青焰自他天灵冲天而起，在洞顶交织成巨大的莲台虚影。

莲瓣缓缓旋转间，整座山体都在共鸣，地脉灵力如百川归海，疯狂涌向那朵虚幻的青莲。

“溯魂引，现。”

温寻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悠远，仿佛从千百年前传来。

莲台中央渐渐浮现一道朦胧人影，金光加身，犹如真仙。

那人的面容，赫然是温寻。

可那身影却又比此刻的温寻更加古老，眉目间透着睥睨众生的威压，早己超脱凡尘，登临仙道之巅。

“九转玄火，炼！”

温寻突然双手合印，青莲虚影猛地收缩。

莲瓣层层闭合，将那道金色人影包裹其中。

刹那间，整座洞窟剧烈震颤，岩壁上的符文寸寸崩裂，碎石如雨坠落。

江怜猛地抬头，只见莲台中央的金色人影竟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冰冷、淡漠，仿佛天道本身在俯视众生。

整座洞窟突然剧烈震颤，穹顶裂开无数细密的缝隙，天光如瀑倾泻而下。那光芒却在触及青莲虚影的瞬间，被染成了妖异的青色。

方圆百里的灵气开始疯狂涌动，形成肉眼可见的灵力洪流，这些天地精华在洞府上方汇聚成巨大的灵气漩涡，旋转间发出雷鸣般的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