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粥碗烫手，人血刺心!!

手机里苏晚晴那声哽咽崩溃的“我爸爸出事了”带着电流噪点传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林默的心尖上。胃里那碗刚填进去滚烫的糙米粥像是瞬间化作凝固的冰块，沉甸甸地坠在那里，又冷又硬。烫碗的余温还残留在指尖，此刻却冷得让他忍不住想缩回手。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陈强和他妈脸上的焦急和关切僵在那里，被突如其来的、隔着电话线传来的巨大悲恸冲击得不知所措。灶台上的铁锅里，粥还在小幅度地咕嘟冒泡，但那股的香气变得遥远而无关紧要。

林默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张了张，喉咙里像是堵着一把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有握紧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电话那头，苏晚晴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极力压抑着的呜咽如同寒风穿过破碎的窗户缝隙。

“……在……在医院抢救……”她声音抖得厉害，破碎不堪，“醒过一次……只说……小心仓库……小心……周……”

声音断在这里。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像是被捂住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还有背景隐约可闻的医院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冰冷而急促。

周？

周天阳！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钉进林默的脑海！那个大学西年用钱堆砌出的光环、用鼻孔看人的富二代！那个把苏晚晴当成禁脔、所有试图接近她的人都会遭遇莫名“挫折”的周天阳！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紧，几乎窒息。苏家……苏晚晴她爸的仓库！周天阳那张挂着虚伪绅士笑容、眼底却藏着阴鸷的脸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爷爷……祖屋……戒指……荆棘丛里那双刻骨的毒眼！……还有王叔那句“眼睛贼亮亮的、说话腔调硬邦邦的外地人”！所有零散的、血腥的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指向同一个狰狞的靶心！

“苍…苍雷门？”一个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词汇从林默喉咙深处挤出。这是玄机子在星云界里愤怒咆哮时提过一嘴的势力名字，带着厌恶和不齿，被他此刻的震惊和冰冷的愤怒强行拉回记忆。

手机那边的呜咽停顿了一瞬，带着巨大的茫然和恐惧：“……什么雷？林默…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爸他…很危险……他很乱……只说小心……”

苍雷门！周天阳！他们是一伙的！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血腥气味的暴虐感猛地从林默的心底炸开！如同压抑己久的岩浆终于找到了喷发的裂口！那个肩膀被钉穿的男人眼里扭曲的贪婪和恨意再次在眼前燃烧起来！

那不是对同伴死亡的仇恨！那是看到了“星辰戒”这个“宝物”，却又被它持有者重伤、即将失之交臂的滔天不甘与怨毒！

他们找到了苏家！因为苏家和他林默的关系？因为周天阳这个富二代需要彻底扫清障碍，甚至……连知道点什么的苏父也不放过？要把所有潜在威胁连根拔起？！

怒火混合着深切的恐惧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冰冷的粥碗差点被他失控的力道捏碎！

“我回来！等我！我马上回来！” 林默冲着手机嘶吼出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破音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甚至顾不上苏晚晴听没听清，首接按断了电话。

呼哧！呼哧！

胸膛剧烈起伏，肺部每一次扩张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不是因为伤口，是因为无处宣泄的暴怒和一种近乎灭顶的窒息感！晚晴……苏父……那双毒蛇般的眼睛……还有龙组那张冰冷的卡片……

“老默！你他妈冷静点！”陈强死死按住林默试图挣扎起来的肩膀，急得满脸通红，“你现在跟破烂似的！回去送死吗？！苏家那边到底啥情况？！什么叫小心周天阳？！”

“周天阳个狗东西！”林默目眦欲裂，恨不能把那个名字咬碎，“就是他！他背后有一伙……一伙练邪功的！盯上晚晴家了！弄了她爸！下一个可能就……”他不敢再往下说那个名字，“强子！衣服！钱！借我！我他妈必须回去！”

陈婶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一听儿子提到钱，哆嗦着抹了把眼睛，二话不说扭头就往里屋跑：“我去拿！我去拿存折！我去取钱！强子……快！快给你哥找身厚实衣服！”

“操！”陈强看着林默布满血丝、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知道这次是真撞鬼挡不住了。他一跺脚，转身冲进自己那间堆满杂物的屋子，翻箱倒柜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不多时，他拽着一件半旧的、浆洗得发硬的军绿色棉大衣冲出来，怀里还揣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给！王叔给镇上派出所打完电话了！警察估计到现场了！那死人跑不了！但肯定有同伙溜了！你不能走大路！”陈强动作飞快，把那件厚大衣不由分说裹在林默身上，又飞快地把那个塑料袋塞进大衣内侧贴着胸口的口袋。袋子厚实，里面明显是卷起来的纸币。“这是咱俩以前倒腾假球鞋攒的…本来还想给你凑点房租……”

塑料袋贴着冰冷的胸口，隔着粗糙的衣物布料，能清晰感觉到里面纸币坚硬的棱角。林默喉头滚动了一下，巨大的酸涩堵在胸口，几乎压过了愤怒。

“这里面的…你听好，”陈强死死盯着林默的眼睛，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里面还有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号就写在纸片上！还有我姐上次回来用剩没注销的二手旧手机！新的你怕被定位不敢用！那玩意儿没人管！电量不多！省着点！”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进林默手中，“拿着！我姐夫是林业站的！山沟里信号不好，有些地方得爬高点！你顺着这条线！绕过主村口！翻老鸦砬子后面的林子插到柳河镇边上！那里有拉货的黑车！给钱就走！绝不废话！”

陈强手指在桌上沾了点水，飞快地在积满薄灰的桌面上画了一条极其曲折、几乎贴着危险陡崖边缘的路线草图！那是当年他们几个野小子掏鸟蛋摸野路趟出来的、连村里老一辈猎户都极少走的险路！

林默攥紧了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和小纸包（里面是压缩饼干），重重地点头。兄弟情谊沉甸甸的，无需多言。

就在这时——

“嘀唔——嘀唔——嘀唔——”

极其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针尖划破山村的宁静空气，猛地撕裂了院外的寂静！

来了！警察到了！目标必然指向发现尸体的后山！

陈强脸色猛地一变：“操！这么快！走！从后窗爬出去！钻林子！”

他一把推开紧闭的后窗户，一股清冽微腥的林间晨风猛地灌入！外面是陈强家屋后一片茂密的菜园子，再过去就是黑沉沉的、坡度渐次抬升的后山老林边缘！

林默二话不说，裹紧那件厚实的军绿旧大衣，将冰冷沉重的半截木扁担头插进腰后裤腰别好，也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双手用力扒着窗框，极其狼狈、却无比果断地翻了出去！

噗！

脚刚落地，踩到软烂的菜地泥巴里。

“卧槽！” 他呲牙咧嘴地低骂一声。

“拿着！”陈强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一把将装着馍馍的塑料袋和一个装满山泉水的塑料瓶塞到林默怀里，“记着！别硬刚！到了地方想办法联系！”

林默把馍馍和水瓶死死抱住，最后看了一眼窗口陈强那张写满了担忧和急躁的胖脸，咬紧牙关，转身就冲向那片浓密、仿佛藏着无数险恶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山林！

“老默！活着回来——！”陈强的声音在身后带着哭腔嘶喊。

林默没有回头。他知道，回头就会舍不得。

他深一脚浅一脚，借着林木的掩护和地势的高低起伏，用尽最后一点从热粥和兄弟情义里榨出来的力气，朝着陈强指向的那片陡峭、阴暗的林子深处亡命奔去！

树枝抽打在脸上，划开新的血痕。脚下腐叶湿滑泥泞，几次踉跄险些滚下山坡。那件厚实的旧大衣隔绝了一些寒气，也成了奔跑的累赘。胸前贴着的纸币卷、手机卡和旧手机硬物硌着皮肉生疼。

就在他拼命想找个制高点观察下村庄里警察的方向、估算自己离主路搜查圈有多远时，脚下猛地一滑！

“唔！”他闷哼一声，一把抱住身边一棵碗口粗的青冈树，才稳住身体。

视线透过下方稀疏的枝叶间隙向村口方向望去。

离得太远，只能看到警车的红蓝顶灯在村口位置不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隐约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影子在晃动。更多的细节被山坡和房舍阻挡，看不清。

但就在这惊鸿一瞥中——

一道极其刺眼、在晨光下依然无法忽视的反光，骤然闪了一下！

位置……就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榆树后面！

如同瞄准镜的反光片在阳光下一瞬间的折射！

那光芒太短促，又隔着几百米混乱的山林气浪，几乎让人以为是眼花。但林默全身的神经都在那一瞬间死死绷紧！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金属钳扼住！

不会错！就是那种冰冷锐利的光泽！和昨夜在龙组那道撕裂黑暗的强光一样，带着令人心悸的非人质感！绝非山村警车的反光！

有枪口在对着村子方向！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旧棉袄内里！寒意比晨风更刺骨！

他死死抱住那棵湿滑的青冈树，再不敢轻易露头。肺部因为长时间的亡命奔逃和高度紧张，发出拉风箱般的嘶啸。左胸口……那炼“铁灶”的地方空荡冰冷，右手中指根部的星辰戒烙印在隐隐发烫，却如同沉睡的火山，再没有一丝“星云界”的异动给他托底！

完了！被堵死了！

警车在明！枪口在暗！

前无生路，后有追兵！

就在这时，林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紧贴着胸口的那一叠硬邦邦的东西——那包着钱和手机的塑料袋旁边，还塞着一个更小的、刚才被他下意识忽略的坚硬薄片。

那张冰冷的龙组卡片！

他几乎是像抽疯一样猛地扯开大衣拉链，用还在不停颤抖的、沾满泥土血污的手指，把那张带着棱角的卡片从胸口硬生生扯了出来！卡片贴在汗湿的胸口太久，皮肤被棱角边缘硌出了一圈深深的红痕，带着刺痛的麻痒感。

他低头，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戳透卡片塑料膜，双眼赤红、如同负伤绝境的野兽般死死瞪着卡片上那个冰冷的、代表着绝对规则力量的剑与星徽记！

赌！只能赌了！

赌那张卡片背后代表的势力！

赌那个神秘女人那句冰冷的“别死在山沟里浪费纳税人成本”……不是一句纯粹的嘲讽！

林默深吸一口气，那冰凉的、带着草木腥气和泥土气息的空气呛进肺里。他摸出了陈强给他的那个破旧的二手按键手机。电量还剩一小半。他哆嗦着手指，极其费力地拆下自己原本那张实名卡，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几次都没能抠准。好不容易，才把那片小小的SIM卡取下扔到泥地里，再把陈强塞给他的那张不记名卡颤抖着装了进去。

开机。老旧的屏幕亮起惨绿的光。

林默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拨号盘上——飞快地敲下了龙组卡片后面那一串细小得几乎需要他眯着眼才能辨认的数字与字母组合的编码！每一个按键都像是赌上了自己所有的运气！

号码……根本不像正常的手机或座机号！像是某种内部识别码！

滴——

滴——

……

冰冷而有规律的电子拨号音在空旷的山林背景下，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每一声间隔，都让林默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敲击一次。

他在等。

等一个冷酷的裁决。

是希望？

还是……更深的绝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拨号音第二次停顿、林默紧绷的神经即将被拉断的临界点——

嘟。

一声短促、清晰、如同冰晶碎裂的接通提示音猛地响起！

紧接着——

“目标位置定位锁定：北纬XX°XX‘XX.X"东经XXX°XX’XX.X”。加密级生物特征：北斗‘摇光’权限接入。”一个毫无任何情绪波动、如同电子合成女音的冰冷声音从老式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程序化的冰冷金属质感，首接在林默耳膜里炸开！

没头没尾！没有“你好”，也没有“哪位”！对方仿佛在跟一个机器对接！精准报出他此刻的位置坐标（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甚至点出了他持有那张“摇光”权限卡！

林默整个人僵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刺骨。对方……根本不是在等他的回答！是在确认一个位置信号！

“目标生存状态：濒危（外伤性、耗竭型）。威胁指数（实时）：二级持续波动（致命枪械瞄准锁定确认）。任务执行建议：……” 冰冷的电子女音还在毫无感情地播报，首接把他身体状态和面临的危险赤裸裸撕开！

“不…不是我！”林默对着手机吼了出来，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惊怒和绝望的焦急，“苏晚晴！苏晚晴她爸！在城里医院！被周天阳和苍雷门的人害了！他们想灭口！位置在……市第一中心医院！病房位置不清楚！需要保护！需要立刻保护！听到没有！龙组！！” 他几乎要把那个冰冷的称号吼得碎裂！

电话那头的电子音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也许是错觉？

紧接着，更加冰冷的指令灌入耳膜：

“指令：原地待命。”

“指令：保持通信沉默。”

“指令：一分钟后北斗‘摇光’节点将抵达预设安全点，提供紧急医疗支援。”

嗡！

手机信号瞬间中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一分钟后抵达？

预设安全点？

紧急医疗？

林默抓着手机，大脑一片混乱！对方说保护了吗？！没有！只说给他医疗？让他在原地等死？！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卡片！那冰冷沉甸甸的触感告诉他——刚才那通电话不是幻觉！坐标！位置被精确捕捉了！还有那句“致命枪械瞄准锁定确认”！他暴露了！

一股灭顶的寒意让他猛地抬头！

刚才村口老榆树那个位置！

枪的反光！

念头刚起——

一道极其细微、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红点光斑，如同毒蛇冰冷的眼瞳，倏地穿透了几百米的山林缝隙，稳稳地停在了林默因情绪激动而微微从青冈树后暴露出来的——左肩肩头之上！

死神的标记！

完了！彻底暴露了！

林默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血液瞬间倒流，冰冷刺骨！他想也不想，几乎是用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猛地收肩向树干后方拼命缩回！

就在他身体作出动作、重心踉跄不稳的瞬间！

呜——！！！

一颗被某种特制消音器压抑得只剩下尖锐气流呜咽的子弹！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如同凭空闪现的黑色毒牙！精准无比地射向——林默因为下意识闪避动作而更往前倾出的左小腿膝盖外侧！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钝器砸开烂西瓜的声音瞬间在死寂的山林中爆开！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撕裂了皮肉筋骨！林默甚至连清晰的疼痛都没能立刻感知！只觉得左腿如同被一柄烧红的巨大铁锤狠狠砸中！下半身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扑通！

林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惊愕的闷哼，整个身体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如同断线木偶般重重向湿滑的山坡下方翻滚栽倒！滚落之势极其猛烈！

撞击！碾压！碎石棱角！坚硬的树根！

身体在陡峭潮湿的山坡乱石林木间不受控制地疯狂滚落！头部无数次撞在湿滑冰冷的岩石和坚硬的树干上！剧痛如同无数细密冰冷的针，瞬间将他的意识撕扯得支离破碎！

左小腿处爆开的巨大血洞，鲜血如同廉价的水管破裂般疯狂向外喷涌！每一次撞击都让血花飞溅！视野被翻滚搅得天旋地转，只剩下血色、绿色和冰冷灰白的岩石交替闪现！腥热的液体混着冰冷咸涩的雨水（或许是露水？）涌进他的口鼻！

视线彻底模糊成一片猩红的雾！身体的剧痛感在瞬间的爆发后，迅速被高速失血带来的冰冷和麻木吞噬！

他……要死了吗？

就这样像个破麻袋一样滚死在这片冰冷肮脏的山沟里？

苏晚晴……

晚晴……

意识像断电的显示屏，光斑在剧烈闪烁挣扎后，终于……彻底熄灭。

最后的感觉，是身体重重摔进一片极其冰冷刺骨的水流中！刺骨的寒冰裹挟着呛入鼻腔的水柱，彻底淹没了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