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蓖麻毒与辣椒水

未时正刻，潮湿的废窑内弥漫着霉味。顾婉捏着东珠的镊子突然转向王盐商咽喉，吓得对方连退三步撞翻盐袋。她指尖微动，镊子精准夹出对方袖中滑落的蜡丸：“蓖麻毒素提炼需72小时，而这蜡丸封口的蜡油温度——”镊子敲了敲石桌，“比桌面温度高3.2度，刚好是人体温传导的温差。”

“您、您这是诬陷！”王盐商额头沁汗。

顾婉冷笑，从腰间扯下箫时宴的玉带銙——那是她前日改良的“验毒罗盘”。齿轮转动间，銙面磁石突然剧烈震颤指向李盐商：“含生物碱的毒素会干扰磁场，李大人腰间藏着的……是蓖麻粉吧？”

“不可能！”李盐商下意识按住后腰，“这东西我明明用铅盒……”

“铅能防辐射，却挡不住磁场。”顾婉甩开发簪，露出中空夹层里的指南针，“我这簪头用了十二层铜箔屏蔽，唯有遇到蓖麻碱结晶才会偏转——就像此刻。”她逼近半步，“说，玉衡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不过是些西域香料……”话未说完，李盐商突然抽刀刺来！顾婉旋身避开，伞面磁石却吸住刀刃——竟是用陨铁碎片锻造的私兵！

“好啊，私铸兵器不说，还敢用含砷的毒刃？”顾婉扯下耳垂上的银饰擦过刀面，瞬间变黑，“三氧化二砷遇银生成硫化银，你们果然和炼丹房勾结！”

“顾婉小心！”箫时宴突然扑来，肩头替她挡住飞溅的毒粉。他指尖掐住李盐商手腕，却在对方瞳孔骤缩时忽然松手：“不对，这毒……”

“是曼陀罗花粉混了锅底灰！”顾婉扯开他衣领，看着锁骨处蔓延的紫斑突然笑出声，“装得挺像，可惜真蓖麻毒素会让肌肉僵首，而你——”她捏了捏他肩膀，“明明在趁机占我便宜。”

箫时宴喉间溢出低笑，指尖却在她腰侧快速点了两下：“西北墙角有密道，三息后会有三十个影卫突袭。”他忽然踉跄着撞向盐商堆，袖中撒出的辣椒粉瞬间引爆咳嗽声浪。

“辣椒素分子量187.26，在空气中扩散浓度达到0.01%就足以致盲。”顾婉撑开磁铁伞，伞面弹出的青铜滤网自动过滤粉尘，“箫时宴，算他们的中毒时间！”

“吸入即生效，三十秒后咽喉水肿。”箫时宴甩袖射出钢丝，将试图逃跑的王盐商捆成粽子，“不过我们可以提前——”他踢翻案上的醋坛，“醋酸中和辣椒碱，夫人要不要试试？”

“用我的蒸馏醋？”顾婉挑眉，“三日后还要用来提纯硝石呢。”她忽然掀开裙摆，露出绑在腿侧的竹筒——正是今早他看见她往里面灌的透明液体。

“你该不会……”箫时宴瞳孔微缩。

“没错，37%浓度的盐酸。”顾婉拧开竹筒，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泼向墙面，“看，氢氧化钙遇酸生成二氧化碳——”墙面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堆积如山的西域香料袋，“而你们说的‘香料’，闻起来有股臭鸡蛋味……硫化氢超标，该不会里面混着硝石吧？”

李盐商脸色死灰：“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我改良的‘气体检测仪’——”顾婉晃了晃伞柄，顶端的琉璃珠突然变红，“硫化氢气体会让浸过醋酸铅的试纸变黑，就像现在。”她蹲下身，从香料袋里捻出粒晶体，“硝石溶于水会吸热，要不要试试？”

话音未落，废窑外突然传来梆子声。箫时宴指尖扣住她腰带上的机关扣，两人瞬间随着伞面弹出的滑翔翼升空。顾婉低头时，看见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插着三支淬毒弩箭，箭头正是今早射来的同款青斑。

“他们果然有后手。”箫时宴揽着她腰旋身避开落石，“不过夫人刚才往李盐商袖口喷的……”

“浓硝酸。”顾婉抖了抖伞面，磁石吸来几块碎石，“硝酸能腐蚀棉麻，三小时后他的袖子会烂出洞——刚好让景明帝看见里面的丹炉图纸。”她忽然捏了捏他下巴，“不过世子爷刚才的‘英雄救美’，演技太过浮夸，差评。”

“哦？”箫时宴挑眉，“那下次换夫人救我如何？比如……”他低头咬住她耳垂，“用你的蒸馏瓶给我喂解药？”

“滚！”顾婉红着脸推开他，却在落地时不动声色地替他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刚才躲避弩箭时，她袖中的pH试纸蹭到了他颈侧，显示碱性反应——果然如她所料，所谓“中毒”不过是用小苏打兑的障眼法。

废窑内传来盐商们的哀嚎，顾婉摸出袖中的微型烧瓶，里面是今早从箫时宴茶盏里偷取的残留液体。烧瓶倾斜，透明液体与空气接触瞬间泛起粉红——酚酞遇碱变红，证明这人连装中毒都要算计着她的反应。

“看够了？”箫时宴忽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蹭过她发顶，“夫人就不好奇，我为何非要演这出苦肉计？”

“无非是让盐商以为我们‘中毒虚弱’，引玉衡提前动手。”顾婉转身时，烧瓶里的液体己变成无色——她偷偷加了两滴稀盐酸中和，“不过下次再用‘砒霜假死’的戏码，记得在舌底藏的不是朱砂，是硫化汞，遇热才会显红色。”

箫时宴低笑出声，指腹着她腰间的磁石挂件：“夫人总把浪漫的事说得像做实验。”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小瓶，里面装着橙红色的油状液体，“不过这次不是假毒——这是提纯后的辣椒素，滴在酒里能让人喉管灼烧三日。”

“所以你故意让我喂你辣椒水？”顾婉挑眉，“借机让盐商们以为我们‘内斗’，放松警惕？”

“不全是。”箫时宴忽然凑近她耳边，“毕竟……夫人喂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墨经》里的几何图还好看。”

顾婉耳尖发烫，抬脚欲踩他鞋面，却被他先发制人用脚尖勾住脚踝。两人在废窑顶晃了晃，最终被她伞面上的磁石稳稳吸住——就像她此刻跳得飞快的心跳，明明想推开这人，却又忍不住借着磁力多靠了几分。

远处传来青鸢的机关鸟鸣声，顾婉猛地推开他，从袖中甩出二十只萤火虫——每只尾部都沾了磷粉，在暮色中拼出“丹房密道己查”的字样。箫时宴看着她耳尖未褪的红，忽然伸手替她摘下头发里的草屑：“等处理完玉衡，陪我看场真正的萤火虫如何？用凸透镜聚光，让它们排成‘顾婉’二字。”

“无聊。”顾婉转身走向密道，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唇角，“不过…要加个棱镜分光，不然单色光太单调。”

箫时宴望着她的背影轻笑，指尖着袖中刚收到的密报——玉衡今晚子时三刻入丹房。他抬头看向天际，顾婉改良的机关鸟正驮着磷灯掠过，尾羽划出的轨迹刚好是他今早教她的抛物线公式。

废窑深处，李盐商被绑在石柱上，眼睁睁看着顾婉用镊子夹着他藏的蓖麻种子，扔进装有酒精的烧瓶：“萃取毒素需要72小时，但我现在更想试试……”她晃了晃旁边的辣椒水，“把生物碱和辣椒素混合，会产生怎样的神经刺激？”

“别、别！我说！”王盐商终于崩溃，“玉衡说丹炉缺一味‘火引子’，需要西域来的……”

话音未落，顾婉手中的烧瓶突然剧烈摇晃。箫时宴伸手扶住她肩膀，两人对视瞬间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光——丹炉、火引子、硝石与木炭的配比……这分明是送上门来的爆炸实验素材。

“子时三刻。”箫时宴低声道，“丹房屋顶的阴影角度，刚好适合机关鸟俯冲。”

顾婉转动烧瓶，看着蓖麻种子在酒精中沉浮：“记得给鸟爪装碳酸氢钠，上次在废窑炸出的烟尘，害我洗了三夜头发。”她忽然抬头，眼里跃动着比磷火更明亮的光，“不过这次…我们可以在火药里加些硫磺粉，炸出来的火焰会是漂亮的蓝色。”

箫时宴伸手替她理了理发间的磁石发簪，指尖划过她耳后敏感的皮肤：“夫人想看烟花，何须用火药？”他忽然低头，在她惊呼声中咬住她唇瓣，“比如现在——”他含住她舌尖轻轻研磨，“这算不算‘口腔内的化学反应’？”

“箫、时宴！”顾婉浑身发烫，抬脚想踹他却被缠得更紧。她腰间的磁石与他怀中的罗盘疯狂共振，在寂静的废窑里发出细微的嗡鸣——就像两颗加速跳动的心脏，终于在科学与权谋的夹缝中，找到了最契合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