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瞎逼逼起来

是呀，我回头看看，那个小孩子怪可怜的，嗷嗷哭着，一步三回头的，下人牵着胳膊，走着走着，还停下来朝这边看，我就想笑。

你还笑，陈昌家说，你笑什么？

我笑这孩子，要是出生在穷苦人家，哎，对不起昌家，我不是有意的，咋说呢？洪海说，这个社会，差别就是这么大，我也想，在你面前，最好不说这些，说了，会伤你的自尊，但是，我又不得不说。哎，真的，别见怪，啊？

你说的很对，是我太敏感了，陈昌家说，这个社会，说去说来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富人，一种是穷人；一个拼命要枪，一个就是舍不得买枪，哈哈哈，就这么简单。

是呀，两个极端，咋能平等呢？洪海说，就像我们上私塾，一个是老师，站在讲台上，高高在上，就是先知；一个是学生，坐在矮凳子上，竖起耳朵，崇拜地昂起头聆听。这，平等吗？

咋不平等？

看起来平等，实际上不平等，洪海说，他在灌输啥？就是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有点意思，陈昌家说，你是打比方，我知道，是说当今做官的就是私塾先生，就是管纪律，管规则，是吗？

是呀，洪海说，只有把讲台砸了，才能平等。

讲台砸了？陈昌家说，都是农民，都不上私塾，就平等了。洪海，你讲的太对了。我们虽说是兄弟，但是，你上私塾，我没有上，所以，你总是高高在上。哎，太对了，太好了。

哈哈哈，要是那样，我们人类，不都成猪了吗？

为啥？

为啥？洪海说，吃了睡，睡了吃，还管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吗？还管社会公平不公平，还管将来的前途和命运吗？让人宰割，听说，我也是听摆摊的说的，在上海，有一家日本人，在我们地界建房子，还写什么华人如狗满地走字样，还去争吗？

不对吧，陈昌家说，我们保长咋不是这样说的？

咋说的？

他说，是会上说的，说华人如狗不得入内，只有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华人，也就是我们，才能出头。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说，咋样才算对？

我也不知道，所以，很迷茫。

所以，我跟你交朋友，心想，在你这儿找一找，也许会找到的，但是，哎，洪海摇摇头说，还是没找到。

找这些干嘛？陈昌家说，枪，买了没有？

我当时也很犹豫，二十块大洋呀，虽说那个下人讲去讲来降低到十五块，可是，十五块大洋，瞎子，你说说，你舍得吗？

陈昌家摇摇头说，打死我也舍不得，再说，别说十五块，就是一块，我也拿不出来。

哎，真是无钱难倒英雄汉呀，洪海说，我拿过枪，翻来覆去看，此时，又走来几个人，看我拿着枪，在那摆弄，有一个说，这个人肯定是傻，要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十五块大洋，买个小孩子玩的，划算吗？

你咋说的？我是做生意的，摆地摊的说，你叫啥名字，跟我讲，我就送你一把，不找你要钱，行吗？

另一个人赶紧拽着那人，双手合十，道歉说，我兄弟嘴臭，别计较，别计较，王大人，不，王大爷，他就是嘴欠，啊，你要是嫌不够，俺表叔就是民团的二愣子胡百恒，知道不。

哦，他是你表叔呀，算了算了，你们走吧。

看看，昌家，在这儿，别说做事，说话都得小心呀，洪海说，那人要不是抬出他表叔就是民团小队副队长，摆地摊的能绕过他？

你当时买了？

哪呢？洪海说，我当时，腰里只有两块大洋，不够呀，但是，我知道这个情况后，就想到我们的事情，于是说，老板，我家也有个少爷，也许会喜欢，你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能不能再便宜一点，我买一把？

再便宜，刚才你也是听到了，再便宜，我的裤子就要折掉了。

洪海说，我当时摇摇头说，你看你，做生意，生意生意吗？要是你能便宜点，那位，也不至于牵着小孩子离开，那孩子哭着，你这笔生意，不就拜拜了。

你也知道啥叫拜拜？

咋不知道？笔架山上就有洋人教头。

哈哈哈，你这位小兄弟说笑了，那不叫洋教头，叫传教士，摆地摊的说，他是大海那边的，说是洋人，就是八国联军打到中国来时的附属品，到我们这儿干啥，你知道不？

洪海说，我哪里知道，于是摇摇头。

摆地摊的说，就是传播他们的理念，说什么他们那地方没有老天爷，也没有观世音，更没有什么神灵，都有啥？有什么基督，我们都以为是鸡屁股，“鸡蔸鸡蔸”，明白不，但是，后来才知道，其实，跟我们这儿一样，都是换汤不换药。

基督是啥？

就是救人于苦难的，都是神仙。

他说这些，有啥意义呢？

摆地摊的说，有呀，我们要是相信他们的教义，就是他的信徒，在精神上，我们就会视死如归，到那时，说跟什么“基督”一样，把人活活烧死，还说什么是他的主人，哎，可悲呀。

洪海说，我想让他便宜点买下他的玩具枪，可是，他在那瞎逼逼，心烦。

但是，他还在说，好在我们这地方的人不认字，你说你是鸡蔸，那就是鸡屁股，谁还相信？一个人都不上山，于是，这个传教士没办法找到县里。

哦，这，你也知道？

咋不知道？摆地摊的说，我二叔就是顾团长的师爷，二叔的儿子就在他的民团，还是个小队长。你不知道小队长多么日瞎，钱，花不完的花；还有这些洋玩意，看看，都是二弟弄来的，还跟我说，卖掉了对半分。这些，你看看，容易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处处留心皆学问，你就是在这儿打听到的消息？

看看，你知道了吧，洪海笑着说，我立即把兜里大洋掏出来说，我算是交个押金，家里有钱，明天，再来买，行不？

那咋不行，不过，这两块钱。

押金，押金。

哈哈，摆地摊高兴地留住我，在那瞎逼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