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记忆裂痕

梅雨季的潮气渗进工作室每道缝隙，陆离擦拭清代玉扳指的棉布突然洇开暗红，像是被无形的血渍浸透。他皱眉将扳指凑近台灯，羊脂白玉的纹理间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在灯光下诡异地蠕动。

"当啷——"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陆离猛地转身，发现供在案头的宋代影青瓷瓶不知何时倾倒，碎片间躺着枚青铜铃铛，正是周慕言前日送来的"修复方案"附件。铃铛表面篆刻的饕餮纹突然活过来般扭曲，发出摄魂铃特有的嗡鸣。

玉扳指在掌心剧烈震颤，陆离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成血色漩涡。他踉跄扶住工作台，却摸到某种粘稠的液体，低头看见满手暗红——那是凝固的血痂，正从工作台木纹里不断渗出。

"陆氏血脉，七世血祭！"苍老的怒吼在耳膜炸响。陆离发现自己置身于云雾缭绕的山巅，前方断崖边，白发苍苍的陆家老祖正与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对峙。月光照亮那人面容的瞬间，陆离瞳孔骤缩——是周慕言！

"开天之力岂容你等宵小觊觎！"老祖挥动桃木剑，剑穗上的铜钱碰撞出清脆声响。周慕言却冷笑抬手，掌心浮现出半枚盘古幡虚影，"当年盘古分裂出黑暗面时，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陆离感觉有人掐住他的脖颈。低头看去，自己竟穿着陆家族长服饰，正将一对双胞胎少女推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少女们与白绫、沈清欢有着相同的面容，眼中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陆离惊坐而起，额头布满冷汗。工作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玉扳指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棉布上的血渍早己消失不见。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慕言的消息："陆先生，关于盘古幡残片的研究，不知您是否有空一叙？"

半小时后，周慕言出现在工作室门口。他依旧穿着剪裁考究的藏青西装，怀表链在领口若隐若现，手中檀木匣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这是刚从海外回流的碎片。"他将匣子推到陆离面前，金属碰撞声像是毒蛇吐信。

陆离打开匣子的瞬间，沉香木衬底上躺着的残片突然迸发金光。那是块刻有开天图纹路的青铜，与他记忆中周慕言掌心的虚影完美契合。残片边缘沾着暗红物质，凑近细闻，竟是血腥味。

"陆先生对上古神器的修复造诣，令在下钦佩。"周慕言指尖划过残片，金属表面泛起诡异涟漪，"若能将此片与您手中的线索拼凑..."

话音未落，陆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周慕言瞳孔微缩，陆离却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纹身——那是朵正在腐烂的莲花，与释空法师黑化的金莲如出一辙。记忆中周慕言掌心的盘古幡虚影，与此刻残片产生共鸣，在两人之间形成金色漩涡。

"你究竟是谁？"陆离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工作室的玻璃突然全部龟裂，血菩提的气息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两人笼罩在猩红色雾气中。周慕言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疤，形状竟与陆离手腕的玉镯压痕完全吻合。

"我们本就是一体。"周慕言的声音变得空灵，仿佛来自远古，"盘古开天时，光明与黑暗本就不该分离。"他抬手召唤出血色锁链，却在触及陆离的瞬间被修复刀法斩断。

陆离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工作台。玉扳指突然悬浮而起，表面血丝组成古老符文，将周慕言困住。但就在这时，陆离瞥见工作室外的走廊——沈清欢和白绫倒在血泊中，周慕言的古董店伙计正将摄魂铃按在她们眉心。

"分心可是大忌。"周慕言趁机挣脱束缚，残片化作利刃刺向陆离心脏。千钧一发之际，陆离体内的盘古血脉突然躁动，玉镯压痕爆发出强光，将周慕言震飞出去。但这股力量也让他头痛欲裂，更多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他看见陆家老宅的密室深处，一具刻着自己名字的石棺正在发光；看见释空法师在佛堂中写下"黑暗金莲，因果循环"；还看见年幼的自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襁褓里裹着半块带血的玉镯。

周慕言的笑声从废墟中传来："你以为破解记忆就能改变命运？"他的身影渐渐透明，残片飞回檀木匣，"下次见面，希望你己经做好了选择。"

当沈清欢和白绫冲进工作室时，只看到满地狼藉。陆离握着玉扳指呆立原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扳指上，竟化作周慕言的面容，转瞬即逝。窗外暴雨倾盆，将他的倒影扭曲成陌生的轮廓——那轮廓背后，隐约可见盘古幡的虚影在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