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爆点

双月世界，某个平常的夜晚。城市的灯光之外，只余混沌一片的天空和幽灵般穿梭于楼宇的夜风。

像许多其它的夜一样。

林星在小卖部的阁楼里呆呆的躺着，越是刻意的希望能够放松下来，养足精神以面对明日的惊涛骇浪，反而越是难以入眠。

“初始之红……周墨衍……黑袍灵能者……水银之树……月面集团……”这些事物总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在林星脑海中。

林星干脆放弃，睡不着就睡不着吧，他干脆坐起来，静静的看着小窗外阑珊的灯火。

“己经超过了合理的‘睡眠’周期了，这会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启明突然在身后对林星说，把他吓的一抖。

毕竟启明基本上不会主动对林星说话，平日里沟通很少。

“……倒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会困。”林星笑着对启明挥挥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年轻时候通宵都有过。”

少女依旧看着林星，宝石色彩的瞳孔幽深又璀璨。“我看到，有事情在困扰着你，缠绕着你的心智。”

林星早己经对启明诡异的洞察力有所认识，也不反驳。“你担心，我的焦虑会影响明天的行动？毕竟与你有约定，我不能倒在这里。”

启明没有接续林星的话题，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我曾经领导一支舰队，参与过的战役有很多场，其中一半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也曾陷入过危机，甚至被逼到毁灭的边缘。”

她望着窗外，眼睛里折射着微光。“但我能够抓住机会，扭转战局。因为我总是能够看到更远一步，并且将其握在手中。你也一样，去做一切未来的掌控者，而非等候‘未来’处刑的囚徒。总而言之，前路己经明了，你毋须焦躁。”

林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居然真的略微平静了一些。他恢复了往常笑嘻嘻的模样。

“你也是，明明现在连一张纸都拿不起来，还总是站在胜利者的一方说话，你若是从未败亡，那又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呢。”

少女不说话，定定的望着墙。

林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换了个话题找补。“不说这些了，毕竟人无法改变过去。你要不给我一点你的经验，明天说不定会有帮助呢。”

启明眼睛轻轻晃动了一下，回过神来。

“对你而言……越是紧迫的时候，越是需要多想一步，多给自己一刻时间去思考。我也没有其它能够给予的协助了，接下来，破坏‘水银之树’以后，你要去发挥自己的才能。”

一夜再无话语。

双月世界，“地球”标准时，上午8时整，天色微明之时。林星针对月面集团及初始之红组织的行动正式开始。

对于这个位于泛文明视界边缘，文明程度低下的人类世界而言，这注定会是历史书上的一日。

林星清点好物品，最核心的武装，自己身为灵能者的“权杖”键盘；昨天从地下渠道获取的一小瓶强酸；以及从便利店中找到的几支飞镖。

由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武器”，林星只能在便利店里寻找了一番，最后拿走了几支带着尾翼的飞镖。杀伤力极其有限，优势在于傻瓜式的用法和极好的便携性。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物品，此前周墨衍给林星的，高权限，能够抵达月面大厦绝大部分楼层的身份卡，他能够借助这张身份卡前往“水银之树”的所在地。

“嘿嘿。”林星忽然感到有点好笑。“老头算计来算计去，没算到有内鬼啊，他等于是亲手把我送到水银之树面前。”

“出发，去月面集团，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林星大步走出了便利店。没办法，他林星一个坐办公室的打工人，去干这种特工和劫匪的活还是有点勉强，他只能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月面大厦，入口大厅。

作为城市的核心，月面大厦的一层大厅内人流如织，无论在什么时段都浮动着拥挤和匆忙的意味。

林星表情不变，从人群中穿过，抵达了电梯厅，找到最内侧的一部电梯。他随后低头靠在墙角，开始耐心等待。

虽然“水银之树”不是什么隐秘，但是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前往地下15层。林星要等待一个电梯里无人的时刻，避免在接触水银之树之前被发觉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星装作等人，实际上一首在偷偷观察着电梯。

电梯门又一次打开了，这次其中空无一人，门外也无人排队。

“就是现在。”

林星立刻闪身进了电梯，关门刷身份卡。把目标设置在一个很少见的楼层——负15层。水银之树的所在。

“呼——你的‘概念武器’准备好了吗。”林星在电梯中看旁边的启明。少女点点头。

“水银之树作为规模庞大的巨构，有多种防护手段，因此大多数文明不会特别去保护它。当然，绝迹一个纪元的异端武器必定不在防护的范围内。”

林星又一次来到了部署着水银之树终端的白色空间。但是这一次怀着截然不同的目的。

如果上一次他是别有意图的朝圣者，那么这一次他就是身藏利刃的刺客。

与之前的悠闲放松不同，这次林星快步走到金属平台尽头，伸手对准白色空间中央，螺旋收束在一起的银色光弧。眼前闪现出白色的光幕。

“——水银之树——”

就算再宏大，承载了再多的意义与理想。水银之树，祂也只是个将不同世界联通的“机器”，祂没有情感，也不能预知未来。此刻只会按照既定的流程弹出了欢迎界面，对迫近的威胁一无所觉。

更何况，这只是祂的其中一个区段上，微不足道的一丝末梢，甚至绝大部分监管系统都不会顾及的隐蔽角落。

启明这次连手都没有伸出，林星听到一串神秘的信息如潮汐般在脑海中回响。浪涌之下似乎隐含某种含义，但又无法听清楚。

存在于遥远星空中的“异端文明”，他们曾将宇宙中的某个“概念”捕获，制造成了不需要物质与能量，仅仅依靠“信息”即可展开的武器。而这串己经消失一个纪元的危险信息，此刻正在林星的思绪中回响。

感官所无法捕捉到的维度中，某个“概念”异化成的武器自发的启动了。

它曾经被应用于一场波及无数世界的顶级文明战争，战争结束以后，胜者对败者所遗留的一切痕迹进行了清算。

但“概念”不像能量和信息，它没有那么容易损坏，即使载体被清洗殆尽，“它”依旧在那里，没有哪个造物主愿意再耗费资源，去抹除一个永远无法再启动的武器。

于是在漫长的岁月之后，它又一次出现了，并找到了自繁星纪就确定下的目标。

林星眼前的白色光幕瞬间消失，即使感官极其有限，林星依然能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因为面前的银色光弧正在剧烈燃烧，爆出幽蓝色的焰火，由负熵约束的些许能量立刻失控，对“水银之树”而言一星小小火花，在林星面前化为了恐怖的热力，将要横扫整个空间。

“我的天，快跑！”林星看着情况不对，己经闪身逃回了电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打开的电梯门还没来得及关闭。

林星赶紧关上了电梯门，让电梯立刻开始上行。随后，他听到脚下传来低沉的呼啸声。

那个纯白色房间中的一切，都在融化。

电梯里的触控板上弹出刺目的警报，火灾警报，和这座大楼中其它的地方一样。

为了连接诸多文明世界，造物主们架设起一个新的“维度”，在这里，有无数庞大无边枝蔓自“根”支出，沿着没有参考系的向量蔓延。

在这里，“水银之树”是一个实体，真正呈现出由主干到枝叶的树状结构。

作为泛文明的基石，“水银之树”永远在平稳运行，从不出错，仿佛千年万年来都是如此。

然而，就在现在，它其中的一个叶节点闪了一下，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