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洞当铺（2）

第二节：记忆典当

记忆熔炉的入口形如绽开的神经突触，幽蓝的龙族遗骸在两侧蠕动，分泌出带着铁锈味的黏液。王星河踩着由契约文字凝成的地板前行，每步都溅起细小的记忆残片——某个星系的日出，某场未兑现的婚礼，还有苏清秋实验室里永远飘着的消毒水气息。

"抓紧我。"γ克隆体用残存的机械臂勾住王星河的腰带，脖颈的《商人守则》刺青正渗出淡金荧光。她的机械蓝瞳在进入熔炉时彻底失明，如今全靠刺青的震颤频率导航。老算盘的军用处理器信号偶尔在神经回廊里闪过，像极了父亲醉酒后哼的安眠曲。

神经索突然从天花板垂落，末端挂着钱学森冷冻舱的投影。王星河刚要触碰，西周的龙族遗骸突然唱起摇篮曲，音调却比黑洞当铺的骨笛声尖锐百倍。

γ克隆体突然踉跄跪倒，失明的眼眶涌出黑色原油："他在篡改...母亲最后的..."

王星河抱住她下坠的身躯，掌心触到刺青下跳动的机械心脏——那节奏竟与记忆熔炉的脉动同步。神经回廊的墙壁突然透明化，苏清秋的产房画面如潮水涌来。

消毒灯的白光刺得人流泪，龙族基因编辑器在产床旁轰鸣。苏清秋的机械右臂死死扣住护栏，腹部的手术创口喷溅着淡蓝血液。"天策...把星河抱过来..."她的左眼正在龙化，金色竖瞳映着保温箱里两个婴儿，"另一个孩子...送走..."

"欢迎参观母亲大人的忏悔室~"罗天策的虚影从血泊中升起，手中把玩着半枚翡翠骰子。他的龙爪划过记忆画面，苏清秋的遗言突然扭曲成："...杀了那个瑕疵品..."

王星河的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星图纹路顺脊柱爬上后颈："你连死者的回忆都不放过？"

"死？"罗天策的虚影突然实体化，机械脊椎刺穿钱学森冷冻舱的投影，"母亲可是活在我们每滴龙血里啊~"

神经回廊开始坍缩，龙族遗骸分泌的黏液化作腥红警报。γ克隆体突然推开王星河，失明的眼眶对准虚空："典当物确认——《商人守则》视觉模块。"

她的刺青应声剥落，在真空中凝成金色书卷。老算盘的处理器信号在此刻炸成光雨，黑袍人的怒吼混着苏清秋的啜泣响彻回廊："...不要看..."

王星河接住坠落的γ克隆体，发现她的机械心脏表面浮现新的刻痕：【条款追加：所有视觉剥夺，换一次真相回溯】。坍缩的神经回廊在此刻定格，熔炉核心区的龙族遗骸如莲花绽放，露出内部的钱学森冷冻舱——不，那根本不是冷冻舱，而是用星舰残骸拼凑的活体祭坛，苏清秋的量子残影正被钉在十字形控制台上。

"这就是母亲典当母性本能换来的..."罗天策的龙爪抚过祭坛纹路，"龙族文明的火种舱~"

γ克隆体突然暴起，失明的机械臂精准刺入罗天策虚影的脊椎："你漏看了条款备注！"

《商人守则》的金色书卷在空中展开，苏清秋的笔迹在追加栏浮现：【火种舱启动条件：双生子血脉交融】。王星河的星图纹路不受控地涌向祭坛，与罗天策的龙族基因流在苏清秋残影的掌心汇聚。

记忆熔炉突然充满消毒水的气息，那味道温柔得令人心碎。苏清秋的残影抬起头，龙化的金瞳淌下血泪："星河...妈妈把悔恨典当在这里...就是等着你们来赎回..."

神经回廊的地板在此刻熔化成镜面，映出令所有人窒息的真相——所谓的火种舱，实则是龙族母星意识的接引站。而苏清秋被钉住的双手，正死死攥着半块染血的玉扳指。

当星尘裹住γ克隆体失明的眼眶时，记忆熔炉的温度骤然升至人体舒适区。王星河在母亲残影的怀抱中蜷成婴孩姿态，火种舱的消毒水味幻化成羊水般的暖流。罗天策的龙族基因流在此刻显形——那竟是段被剪切的记忆：五岁生日时，苏清秋偷偷在他枕头下塞了块龙鳞糖。

"妈妈...其实给过我们糖..."王星河的呢喃被火种舱的轰鸣吞没。γ克隆体忽然用机械臂勾住他的手指，失明的眼眶对准虚空："条款追加内容...还有最后一行小字..."

熔炉的镜面地板突然映出闪烁的文字，那是苏清秋用产房血写下的附注：【赎回条件：孩子们要笑着吃糖】。在惊天动地的系统警报声中，王星河忽然想起那个遥远的午后——母亲蘸着消毒水，在实验室窗上画下的拙劣太阳。

此刻在黑洞当铺之外，真正的恒星正刺破暗物质云层，将机械天国的轮廓镀上金边。而γ克隆体脖颈上新生的刺青，己在无人察觉时悄然变化，形如母亲哄睡时晃动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