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柔

被称作村长的老头佝偻着背凑近，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恐惧：“这位天师大人，我们苍梧村本是太平地。”

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着桃木拐杖，杖头雕刻的八卦图早己被岁月磨得模糊。

“在一个月前，我们村里的陈家老二突然离奇失踪，那日他背着竹篓出门时还笑着跟我打招呼，说要去后山采野菇......谁知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人。”

“后来，就在前几天夜里，王家的老大也不知所踪。第二天清晨，他娘子发疯似的哭喊着，我们冲进王家院子，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迹，从堂屋一首蜿蜒到篱笆外，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爪子拖曳过！”

“那天晚上，有人说看见她......”

村长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妇女，“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身后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那尾巴足有两人长，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白光！”

“不是我！不是我！”

妇人剧烈颤抖着，怀中婴儿被惊得放声大哭，她慌乱地摇晃着襁褓，眼泪却簌簌落在襁褓上。

“那天我......那天我一首在屋里给孩子缝补衣裳，连门槛都没迈出去半步！”

壮汉突然拍桌而起，震得茶盏里的水泼溅而出：“放屁，你这个妖妇！”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如蚯蚓般扭曲。

“明明是个寡妇，汉子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却在一个月前抱着一个孩子，也就是在你抱着孩子后，陈家老二就失踪了，王家老大也死了！不是你这妖妇作祟还能有谁？！”

“天师大人，你相信我，真不是我......不是我！”妇人转头看着陆小明，眼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陆小明沉下脸，指腹着长刀上的暗纹，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逐渐冷静下来：“村长，你说有人在村口看到她拖着条尾巴，谁看到了？”

“回天师大人！是李家的老大婆娘！”

村长忙不迭回答，浑浊的眼珠里满是讨好的神色。

“我能否找她问两句话？”

“快去把她叫来！”

村长转头吩咐下人，没过多久，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从祠堂外传来。身形肥胖的妇人挤进门槛，麻布衣裳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扭曲的轮廓。她低垂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发间还沾着几片枯黄的草叶。村长不耐烦地推搡她一把：“李家婆娘，天师大人有话问你，仔细着说！”

陆小明目光如炬：“你说看见她在老槐树下现出原形？具体是什么时候？可有第二个人看见？”

胖妇人喉结滚动，额角沁出冷汗：“戌时三刻......就、就我一个人瞧见，她那尾巴上的毛，雪白雪白的，在月光下还泛着光呢！”

戌时三刻？这是什么时候，陆小明在心里默想，算了！

“那么黑的夜晚，你如何知道是她？”

陆小明的长刀无意识地轻叩地面，碰撞声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

胖妇人的裙摆开始微微颤抖，双手绞着衣角：“看着身形就有点像她，我们村里就那几口人，我们这些婆娘就她身形比较瘦小！”

“像？”

陆小明加重语气。胖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天师大人饶命，天师大人饶命！而且在昨天，玉衡子大人也让她露出原型了！”

玉衡子抚须轻笑，指尖在桃木剑上轻轻敲击，青铜铃铛发出若有若无的嗡鸣。陆小明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道士，这事肯定有蹊跷。

他转头看向村长，声音沉稳：“可以了村长，我想问下，陈家老二失踪有没有找到人或者尸体？”

“回天师大人，没有。”

村长佝偻着背，手不耐烦地挥动着叫胖妇人下去。胖妇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祠堂，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

“那王家老大呢？”陆小明继续追问。

“也没有......”村长的回答让祠堂里的空气愈发凝重。

陆小明这才转头看向妇人，语气不自觉放软：“不知道姐...... 阿......你叫什么名字？”

“民妇姓柳，单名一个柔字......”

柳柔抱着孩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求天师大人明察，民妇真的什么都没做......”

人好看！名字也好听！

【人渣！你才几岁！】

陆小明轻咳一声，掩饰住不自然的神色，目光温和地看着柳柔，轻声追问：“柳柔？他们说你汉子死亡多年，是真的吗？”

柳柔轻轻点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是，那年土匪进村烧杀，夫君为了护这村庄......”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己哽咽得说不出话，泪水决堤般滑落。陆小明眉头微蹙，视线落在她怀中襁褓上：“那这孩子......”

“这是...... 这是......”

柳柔的指尖死死攥住襁褓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面色瞬间煞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你看，说不出来了吧！” 壮汉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粗壮的手指指着柳柔怀中的孩子，“除了妖物，谁能凭空冒出个孩子！”

“大哥，莫急莫急。”

陆小明站起来侧身挡在柳柔身前，壮汉吓得后退半步：“不敢不敢，天师大人折煞小人了！”

陆小明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在这个时代的言语交流不一样，处处需要谨言慎行。

他缓了缓神色，再次看向柳柔问道：“柳柔，这孩子......你不说我没办法了解真相帮你。”

柳柔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决绝：“这孩子...... 是林月的！”

死寂如潮水般漫过祠堂。村长手中的桃木拐杖当啷落地，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回响。壮汉呆住在原地，嘴巴大张着，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不可能！”

老头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她两个月前就被处死了！我们亲眼看着她死后装进麻袋，丢进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