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甜蜜定情

“美英姐，你看东边那朵云像不像上周食堂的发糕？”沐真真蹲在纺织厂车间后的老槐树下，手指戳着钟美英的腰眼。

钟美英正绞着手里的蓝布帕子，帕角绣着半朵没完工的月季花——那是沐真真教她的“含蓄示爱法”，说要“润物细无声地渗透进革命同志的生活”。

可此刻她压根没听见表妹的调侃，目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推着二八大杠的沐向东。

“别戳啦！”钟美英拍开沐真真的手，“他、他过来了……”

沐向东推着自行车走近时，车后座的帆布包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露出一角红绸子。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没打补丁的工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却在撞见钟美英目光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向东同志，”钟美英抢先开口，“听说你妈今天回老家了？”

“啊……是，”沐向东慌忙点头，“我妈说……说让我谢谢你前天给她绣的枕头套。”

沐真真蹲在树后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老太太昨天还拉着她夸“美英这孩子手巧心细”，怎么到了儿子嘴里就成了“谢谢”？

她悄悄掏出用糖纸糊的“相机”——那是拿木头块和玻璃片瞎拼的玩意儿，准备记录下历史性的一刻。

车间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洪湖水浪打浪》，是沐真真早上趁广播员不备偷偷塞进去的磁带。

“这、这个给你。”他盯着地面上的蚂蚁搬家，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

钟美英捧着红绸包的手指都在发抖，触感硬邦邦的，还带着点金属凉意。

她偷偷瞅了眼沐真真，见表妹正拼命对她眨眼睛，才小心翼翼地解开绸带,里面躺着一块上海牌机械手表，表盘上的“上海”二字在夕阳下闪着微光，表带是崭新的牛皮材质，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奢侈物件。

“向东同志，这太贵重了……”钟美英慌忙想把表塞回去，却被沐向东按住手腕。

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操作机器的薄茧，温度烫得她脸颊发烫。

“不贵重，”沐向东终于抬起头，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我攒了半年工资，问了供销社的王姨才买到。美英，你……”

他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不是革命同志那种，是……是要过一辈子的那种。”

车间的噪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广播里的歌声和远处归巢的鸟鸣。

钟美英看着手表表盘里映出的自己，眼睛红红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她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沐真真教她写的情书、食堂里被打翻的搪瓷缸、暴雨夜披在肩上的外套，还有老太太那句“傻丫头，以后别叫阿姨了”。

“我……”她刚张开嘴，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哎呀你别哭啊！”沐向东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掏手帕，却摸出半块没吃完的糖，“是不是我太突然了？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钟美英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我愿意跟你过一辈子！”

“咔嚓”一声轻响，沐真真举着木头“相机”假装按了下快门，嘴里还配着音效：“定格甜蜜时刻！以后这就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啦！”

钟美英这才发现表妹一首在旁边“埋伏”，羞得把手表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打她，却被沐向东拦住了。

他从沐真真手里拿过那块破木头，哭笑不得地说：“你这相机要是真能拍照，我得给你申请个专利。”

“那必须的，”沐真真叉着腰得意洋洋，“等你们结婚时，我就用这相机给你们拍婚纱照，保证比照相馆的还好看！”

钟美英低头给手表系上红绸带,她偷偷看了眼沐向东，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西目相对时又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沐向东把手表盒塞进钟美英手里，“路上小心石子。”

“我也要坐后座！”沐真真嗖地一下跳上自行车后座，抱住钟美英的腰，“顺便监督你们不许说悄悄话！”

“去你的！”钟美英笑着拍她的手，却没真用力。

“向东哥，”沐真真突然开口，故意拖长了音调，“你这手表走时准吗？可别把我美英姐约会约迟到了！”

钟美英掐了把沐真真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笑意：“别听她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沐真真躲过掐来的手，探出头冲沐向东喊，“以后你要是敢欺负我美英姐，我就拿这破相机给你拍‘罪证’，寄到你老家去！”

沐向东看着车把上晃悠的红绸包，又从车筐的反光里瞥见钟美英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满得要溢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沉稳了些：“不会的。”

“不会什么？”沐真真追问。

“不会让她受委屈。”沐向东的声音清晰地落进钟美英和沐真真耳朵里。

“美英姐，”沐真真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

钟美英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天上果然挂着一轮初升的月牙。

她笑了笑，没说话。

沐向东蹬车的速度快了些，二八大杠的轮子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喂，你们俩要不要这么腻歪啊？”沐真真故意大声说，“我可还在后面呢！”

钟美英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拍了下沐向东的胳膊：“骑慢点，颠着真真了。”

“知道了。”沐向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车速却没减，反而更快了些。

晚风带着纺织厂特有的棉纱味，混合着路边野花香，把三个人的笑声远远送了出去。

沐真真趴在后座上，看着天上的月牙，心里默默念叨：妈，你看，你年轻时可真幸福啊。

这时，钟美英突然回头，把手里的手表盒往沐真真眼前一晃：“你这‘相机’要是真能拍照，回去就给我和向东拍张合影，挂在我床头。”

“没问题！”沐真真立刻来了精神，“保证把你们拍得比画报上的人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