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堤诡影

汉州这梅雨季真要命，雨点子跟钢针似的砸在汉江大堤的柏油路上。李阳握着方向盘，手指敲得 “哒哒” 响，眼睛时不时往后视镜瞟 —— 嚯，三辆黑色 SUV 像约好了似的，不近不远地跟着，看着就渗人。冷冻车里柴油味混着雨腥气，熏得人首犯恶心，他伸手摸向副驾的货物清单，隔着鱼苗袋，里头麻果泛着诡异的粉色光，跟 17 号鱼池那些死鱼眼睛一模一样。

“阳哥！胡老三发坐标了！” 副手阿强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红点在仙桃镇附近一闪一闪，“周哥说按老规矩走。”

李阳大拇指着清单边儿，那儿三道指甲划痕格外扎眼 —— 这是周明约定的紧急信号。雨刷器来回摆动，划出一道道水痕，他不由得想起三小时前在冷冻库的场景：胡老三的手下把麻果塞进真空鱼苗袋，还嬉皮笑脸地说：“每袋五千颗，跟德国镜鲤一块儿过磅，那检疫章做得比你妹妹的药盒还像真的！”

正想着，对讲机突然刺啦刺啦响起来，陈虎的吼声几乎要震破耳膜：“李阳！你车头灯乱闪啥意思？”

李阳心里 “咯噔” 一下，透过雨幕，看见前方路障后面影影绰绰站着五个人。下一秒，陈虎抄着铁棍就砸在挡风玻璃上，李阳一咬牙往右猛打方向盘，冷冻车在泥地里打滑，货厢里的鱼苗箱撞得 “砰砰” 首响。

“陈虎！你他妈疯了？” 李阳捂着脸从驾驶座爬出来，鼻血滴在清单上，把 “仙桃镇 13 号仓库” 几个字都染红了，“我爸要是知道你拦我车……”

“你爸知道你在运毒才要气死！” 陈虎的铁棍擦着李阳的腰扫过去，带起的风刮得他后颈发凉，“王翠兰的丝巾怎么会在你车上？” 说着一脚踢开李阳的背包，那条褪色的茉莉花丝巾滑了出来，边缘的血渍，跟 2007 年沉江案现场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李阳呼吸都停了 —— 这丝巾明明是今早他在妹妹病房捡到的！就在这时，林小琴的盲杖 “笃笃” 敲到货厢门上，她摸索着抓住货物清单，指尖刚碰到 “梅花 K” 的暗号标记，胡老三的手下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

“琴琴！” 陈虎举着铁棍转身去对付混混，压根没注意背后偷袭的钢管。林小琴听见货厢门被撞开的声响，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护住清单，鱼苗袋破裂，混着麻果的水流顺着盲杖往下淌，染出一片诡异的粉色。

李阳瞥见陈虎背包里露出一角工牌照片，王翠兰的笑脸刺得他眼睛生疼。胡老三之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陈虎那小子，以为抓着丝巾就能查到真相？做梦！他妈的当年是替唐姐挡刀才送了命……”

“李阳！你早就知道麻果藏在鱼苗袋里！” 陈虎踹开混混，铁棍尖抵在李阳喉咙上，“你爸那警徽是不是也在里头？”

李阳后背撞上冰冷的货厢，鱼苗袋的水珠顺着领口往下淌：“去问周明啊！” 他扯开衬衫，后颈鱼钩状的胎记在车灯下泛着红，“我妹治病的药，都是拿这些麻果换的！”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苏晴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目标车辆 GPS 信号在仙桃镇……” 话没说完，冷冻车底 “轰” 地炸开一声巨响。李阳转头就看见胡老三的手下在远处举着遥控器，柴油味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司机吞药了！” 阿强从驾驶室拖出抽搐的男人，一张名片从那人鞋底掉出来，在雨里打着转。苏晴定睛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 上面印着 “汉州市公安局缉毒支队 周明”。她刚要去捡，陈虎的摩托车 “嗖” 地擦着她身边过去，车把上的银镯晃得人眼花。

“陈虎！” 苏晴追到江堤拐角，看见陈虎正蹲在地上查看林小琴的伤势，银镯内侧刻着的 “琴” 字在警车灯光下清清楚楚 —— 跟唐姐日记里写的 “虎子妹妹琴琴” 能对上号。

货厢里火势越来越大，苏晴用手电筒照了照，空荡荡的鱼苗箱底，残留的罂粟壳粉随着火苗飘起来。她调出 GPS 记录，凌晨两点在仙桃镇停留的半小时里，信号居然连上过 “汉江水产驻缅分部” 的频段。

“苏警官，” 李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脸上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周明老家…… 是不是在仙桃镇 13 号？”

苏晴刚要开口，就看见李阳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清单，卷边处隐约露出莲花会的标记。远处传来陈虎摩托车的轰鸣声，后座的林小琴抱着盲杖，杖头还沾着粉色的麻果碎屑。

不知啥时候雨停了，汉江的水在堤下哗哗地响。苏晴蹲下身，手指划过地上的水痕，发现鱼苗袋碎片上印着 “HT 水产” 的 logo—— 跟周明办公室那个镇纸图案一模一样。陈虎的车灯在雨雾里拉出两道光，恍惚间，竟像是父亲笔记里画的鱼钩倒刺。

“苏姐！” 技术科消息突然弹出来，“陈虎摩托车上的银镯，跟唐姐 DNA 匹配上了！”

苏晴攥紧手机，想起在 “黑礁” 见过唐姐的翡翠平安扣，那道裂痕和李薇的药盒如出一辙。再看那边燃烧的冷冻车，周明的名片在火里蜷成一团，焦黑的边角，可不就是梅花 K 的形状？

李阳靠着江堤护栏，望着陈虎远去的方向。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丝巾是周明故意塞他包里的，胡老三的人故意撞林小琴，都是算计好的 —— 他们就是要借陈虎的怒火，撕开汉州这张毒网。

火渐渐灭了，苏晴在灰烬里翻出半枚鱼钩，倒刺上还凝着暗红的血。她突然想起林小琴的触觉日记，上面扎着 “水蛇” 的代号，还有周明鞋底沾着的粉色泥沙……

“苏警官，” 李阳递来湿漉漉的清单，手指点在 “仙桃镇 13 号仓库” 几个字上，“我爸那警徽…… 是不是就沉在那儿？”

苏晴没说话，目光落在地上陈虎留下的铁棍印子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凹痕，看着竟跟汉州地图上标记的毒贩据点差不多模样。此刻在仙桃镇，周明老家门口，一辆挂着 “汉江冷链” 牌照的卡车正停着，车斗里的鱼苗袋随着发动机震动，晃得跟 17 号鱼池那些死鱼似的。

江风裹着鱼腥味扑过来，李阳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 —— 是周明发来的：“李阳，货没了，你妹妹的药，也该断了。” 他盯着鱼苗袋发呆，突然明白过来：胡老三的麻果、周明的药、陈虎的怒火，都不过是汉州这场毒潮里的小浪花，而自己，早就成了这浑水里，游不出去的鱼。

苏晴发动警车往仙桃镇开去，后视镜里，李阳蹲在江堤上，捡起那条茉莉花丝巾。雨水冲刷着上面的血渍，底下的暗纹渐渐露出来 —— 完整的梅花 K 图案，跟周明后腰的纹身，一模一样。

江堤路灯在雨雾里忽明忽暗，恍惚间，又变成了 17 号鱼池那些死鱼翻白的眼睛。苏晴知道，这事儿才刚刚开始。陈虎的突然袭击、林小琴受伤、李阳的苦笑…… 这些都只是前奏。仙桃镇 13 号仓库，藏在周明老家的那个中转站，马上就要撕开汉州这十年毒潮的口子，露出底下带血的鱼钩，和永远洗不掉的梅花 K 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