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出狱日的蝴蝶风铃

第三十五章 出狱日的蝴蝶风铃

小舅子提前释放的那天，糖糖举着用断弦做的风铃等在派出所门口。风铃由十二根不同颜色的琴弦组成，每根弦上都系着纸蝴蝶，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小舅子教她唱的《卖水》过门。

“姐，姐夫，”小舅子穿着林阳送来的外套，头发又留长了些，耳后的痣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让你们操心了。”晓雯没说话，首接把他拽进怀里，马尾辫扫过他肩膀，带着熟悉的茉莉香——那是他小时候最爱的姐姐的味道。

姥爷坐在轮椅上，手里攥着修复好的京胡。“瘦了，”老人用琴弓敲了敲小舅子的膝盖，“回来就好，家里的琴等着你修呢。”小舅子低头看见琴弓上的蝴蝶贴纸，突然蹲下来，给面前的这个老人系紧松开的鞋带：“爸，我给您买了新的马尾毛，比上次的更韧。”

回家的车上，糖糖把风铃挂在后视镜上。阳光穿过车窗，纸蝴蝶的影子在小舅子脸上晃成光斑，他突然指着糖糖的琴弓：“蝴蝶胸针还在！”小女孩用力点头：“妈妈说，这是小舅舅给我的勇气勋章！”

午饭时，奶奶端出特意做的糖醋排骨，小舅子咬了口，眼眶突然红了：“和姐以前给我做的一个味。”晓雯转身去盛汤，林阳看见她偷偷抹了下眼睛——她从小就知道，弟弟最爱吃她做的糖醋排骨，哪怕后来分开住，每周也要给他送一次。

午后的琴房充满松香味道。小舅子坐在姥爷身边，仔细清理琴弓上的旧马尾毛，糖糖举着放大镜当“显微镜”，不时递上蜂蜡或琴弦。“当年你偷用我的木工刀刻琴筒，”姥爷笑着回忆，“把手划出血都没哭，非说‘男人修琴不喊疼’。”

“后来是姐给我贴的创可贴，”小舅子举起左手，食指上有道淡疤，“她说‘修琴先修心，心稳了弦才稳’。”晓雯靠在门口听着，手里攥着他寄来的琴弦纸包，蝴蝶纹样被磨得有些褪色，却依然清晰。

夕阳漫进琴房时，小舅子突然拿起林阳的吉他：“姐夫，还记得我高中时偷学你弹《童年》吗？”他轻轻拨弦，调子虽生疏，却惹得糖糖跟着哼唱。姥爷掏出京胡，在间奏处加入，晓雯则用汤勺敲着玻璃杯打节奏，一时间，琴房里溢满不成调却温暖的声响。

“下周社区有京剧义演，”爷爷（林阳父亲）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提着新做的琴架，“小川，你陪我拉段《武家坡》怎么样？”小舅子抬头，看了看老丈人，老人家眼里的期待，想起住院时收到的磁带——爷爷特意录的《夜深沉》教学片段，每句都配有修琴心得。

深夜，糖糖在日记本上画下一家人合奏的场景，小舅子的吉他弦上停着只蝴蝶，姥爷的琴弓上系着风铃。林阳在旁边写下批注：“断弦终成风铃，杂音亦是乐章。”晓雯靠在床头，翻着小舅子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今天拍的风铃，配文：“谢谢我的蝴蝶们，让断弦重新响起来。”

窗外，初夏的夜风卷起风铃，琴弦与纸蝴蝶的轻响混着远处的京剧唱腔，织成张温柔的网。林阳握住晓雯的手，触到她腕间的琴弦手链——那是用小舅子寄来的断弦做的，此刻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极了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

有些错误会成为成长的弦结，有些分离会让重逢更显珍贵。林阳看着琴房里的身影，突然明白：亲情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独奏，而是允许跑调、允许断弦的即兴合奏，只要心怀爱意，每一个音符都会是生命中最独特的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