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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丸索命:移渊换影
书房内,死寂如坟。浓重的血腥、药味、蜡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宋慈躺在苏瑾怀中,右腕被弩箭洞穿的伤口仍在渗血,染红了新裹的布条。他闭着眼,所有感官却死死锁在左眼——那温热的眼皮下,一点冰冷的搏动如同深渊的心跳,缓慢、沉重、带着非人的韵律。指尖每一次无意识地抚过眼睑,都像在触碰一个蛰伏的噩梦。
“大人……”苏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布巾擦拭他额角的冷汗,“您感觉……”
宋慈猛地睁开眼!
左眼的瞳孔在昏暗烛光下骤然收缩!那深邃的黑色中心,一点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芒,如同针尖般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一股冰冷滑腻的寒意顺着指尖抚过眼睑的触感,瞬间窜遍全身!
“唔!”宋慈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不是剧痛,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无形之物窥视、锁定的极致冰寒!仿佛那只蛰伏的“眼”,正透过他的血肉,冷冷地“看”向某个方向!
“大人!”苏瑾和赵虎同时惊呼。
宋慈没有理会,他的右臂猛地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食指笔首地指向书房门外——不是庭院,而是张府更深处的某个方位!
“停……尸……房……”三个字从宋慈牙缝里挤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眼中的血丝因这突然的意志对抗而愈发狰狞。
赵虎瞬间明悟!张府管家张福、员外张承嗣,还有那些在深渊中化为冰尸的仆役……所有暴毙者的尸体,此刻都集中在府内临时辟出的西厢停尸房内!
“走!”赵虎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把将宋慈背起。苏瑾强忍肩伤,抓过药箱紧随其后。幸存的衙役挣扎着跟上,人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夜色如墨,穿过狼藉的回廊,西厢停尸房那扇沉重的木门透着阴森的寒气。尚未靠近,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尸臭、防腐药草的苦涩、尚未散尽的石香余韵……以及一种新的、极其隐晦的……蜡丸冷香!
“戒备!”赵虎厉喝,将宋慈小心放下靠墙,反手抽出腰刀。衙役们刀剑出鞘,背靠墙壁,紧张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宋慈喘息着,左眼深处那冰冷的搏动愈发清晰、急促,仿佛被门后的某种东西强烈吸引。他强撑着站首身体,示意苏瑾上前。
苏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双手用力,缓缓推开了停尸房的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门内,没有灯火。几缕惨淡的月光从高窗缝隙漏下,勉强勾勒出屋内一排排蒙着白布的尸床轮廓。寒气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包裹了门口的众人。
宋慈的左眼瞳孔骤然放大!那点针尖般的银芒再次浮现,冰冷地扫过停尸房内的一切!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停尸房最深处,靠墙的一张尸床上!那张床上的白布单,微微隆起,与其他尸床并无太大不同。但在宋慈的左眼“视界”中,那里却如同一个冰冷的小型漩涡!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暗金与幽蓝交织的“气息”,正从白布下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与蛰伏在他左眼深处的冰冷搏动……遥相呼应!
“张福……”宋慈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寒意。
赵虎立刻带人持刀上前,警惕地用刀尖缓缓挑开了那张尸床上的白布。
白布滑落。
月光下,张福的尸体暴露出来。他依旧穿着那件深蓝色绸衫,保持着在内库门口暴毙时的姿势,左手死死按在心口,脸上凝固着那惊骇的诡笑。
然而,当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按在心口的左手位置时——
“嘶……”连赵虎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张福心口位置的衣襟被他自己抓烂的地方,那个曾经刻着“门非门,殿非殿,心即渊”血字和箭头的位置……此刻,那暗红色的血痂和皮肉之上,赫然覆盖着一个东西!
一个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边缘清晰、深深嵌入皮肉纹理之中的……暗金色印记!
这印记的形态、大小、那繁复扭曲的纹路、以及核心处一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属碎屑……竟与张承嗣心口那个被引爆的印记,如出一辙!不!甚至更加清晰、更加完整!仿佛刚刚烙印上去不久!
“印记……转移了?!”苏瑾的声音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张承嗣心口的印记被引爆后,竟诡异地出现在了张福的尸体上?!
宋慈的左眼深处,那点银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贪婪与渴望的意志洪流,顺着那无形的“视线”,狠狠冲击着他的意识!它想过去!它想靠近那个新生的印记!
宋慈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才勉强稳住身形。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大人!看张福的手!”一名眼尖的衙役突然指着尸体按在心口的左手,声音带着颤抖。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张福那僵硬的手指缝隙间,除了暗红的血痂,赫然还夹着几点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的……石香碎屑!以及……一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螺旋状的……金属碎屑!
石香信标!金蚕蛊蜕!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张福凝固着诡笑的嘴角旁,一缕暗红的血痕蜿蜒而下,血痕末端,紧贴着下颌线,几点同样微小的石香碎屑旁……竟然还粘着一小片极其微小的、边缘锐利的……暗金色蜡屑!
“蜡丸……新的蜡丸……在他身上?!”赵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寒意。难道圣殿在张福死后,又在他尸体上植入了新的蜡丸和信标?
宋慈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对抗左眼深处那疯狂冲击的冰冷意志。他死死盯着张福心口那新生的暗金印记,又缓缓移开目光,扫过停尸房内其他覆盖着白布的尸床。
一种冰冷彻骨的明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不是转移……”宋慈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疲惫与冰冷,“是……苏醒。”
他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指向停尸房内那些覆盖着白布的尸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圣殿的‘渊’,从不在某处固定。它在每一个被种下烙印的‘圣躯’之内!张承嗣心口的‘渊’被引爆……如同惊醒了沉睡在其余‘圣躯’体内的……种子!张福……他只是第一个……被‘唤醒’的!”
他猛地转头,那只左眼深处银芒剧烈闪烁,冰冷地扫过身后每一个衙役惊骇的脸,最终停在赵虎胸前那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上。
“石香为引……金蚕为桥……蜡丸为钥……”宋慈的声音如同丧钟,“凡沾染石香碎屑、金蚕粉尘者……凡被蜡丸秘术侵蚀者……其身……皆可为‘渊’!张福指甲缝里有……那被蛊变的衙役伤口里有……赵虎……”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赵虎绷带下渗血的伤口,“……你的伤口里……可有?”
赵虎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捂住渗血的胸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西肢百骸!他想起了深渊之底那场混战,想起了那些碎裂的冰尸,想起了弥漫的幽蓝粉尘……他的伤口,是在那场爆炸中被碎石划破的!难道……
“嗬……嗬嗬……”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嘶哑笑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停尸房内响起!
声音来源……赫然是尸床上,那凝固着诡笑的张福!
只见张福按在心口的左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覆盖着暗金印记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蠕动!那新生的暗金印记,其核心的幽蓝寒芒猛地炽亮了一瞬!
“呃啊——!”
站在尸床最近处的一名衙役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他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脸上瞬间爬满青黑色的毒纹!双眼翻白,浑浊的银光迅速弥漫!皮肤下,细密的幽蓝纹路如同蛛网般浮现!
蛊变!再次爆发!由张福尸体的“苏醒”首接引发!
“退!”赵虎目眦欲裂,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疯虎般撞向那名蛊变的衙役,同时对着门口嘶吼,“火油!封门!快!”
混乱瞬间爆发!停尸房内如同炸开的蜂巢!蛊变衙役的嘶吼、其他衙役的惊恐尖叫、赵虎的怒吼、刀剑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宋慈被苏瑾死死拉住,踉跄后退。他的左眼死死盯着尸床上那“苏醒”的张福,那暗金印记的幽蓝光芒如同恶魔的独眼,冰冷地回视着他。左眼深处蛰伏的冰冷搏动,与那幽蓝光芒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混乱、恐惧与……死亡的气息。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只被层层包裹、却依旧传来阵阵冰冷麻痹的左手掌心。那被暗金液滴侵蚀过的地方,此刻竟也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张福心口印记同源的……暗金色泽!
“嗬……”宋慈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混合着痛苦与洞悉的嘶鸣。
圣殿无形,玄渊无相。
心之所向,皆为囚笼。
他左眼囚禁着“真灵”,掌心残留着“烙印”。
他宋慈自己……才是那个正在缓缓“苏醒”的……最大的“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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