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裂隙中的真相

陆沧溟的意识像是被泡在结冰的湖底，混沌中先泛起刺痛的清醒。

他猛地吸了口气，却发现没有空气涌入肺叶——西周是无边无际的灰雾，脚下没有实地，伸手去抓，指尖像扎进棉花里，绵软却又冷得刺骨。

"终于醒了，我的孩子。"

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像古钟震颤的余音，带着说不出的沧桑。

陆沧溟瞳孔微缩，这才注意到前方三步外站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没有具体轮廓，却能让人清晰感知到一双垂落的眼，眼尾有暗红纹路如血藤蜿蜒，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所有棱角的石碑，只余沉甸甸的厚重。

"你是谁？"陆沧溟反手摸向背后——玄金棺还在，只是触感有些不同，像有细流在木纹下流动。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却依然冷硬如刀，"这里是什么地方？"

"三途川的核心，也是你灵魂的归所。"身影抬起手，虚空中绽开点点金芒，像是星子坠入墨海，"我是三途川最后一任守护者，在这混沌里守了三百年，等的就是你。"

金芒凝聚成画面，陆沧溟瞳孔骤缩——那是他最不愿回忆的画面：年幼的自己缩在祠堂梁上，看着红衣修士屠尽满门；母亲浑身是血扑过来，将半块血玉塞进他手里，血滴在玉上绽开红梅，"小溟，你是陆家最后的钥匙......"

画面一转，是座被黑雾笼罩的城池。

城中央的祭坛上，白发老者正将泛着幽光的碎片按进石座，黑雾里伸出无数青灰色手臂，抓挠着老者的后背；再转，是母亲跪在某个洞穴里，用匕首划开自己心口，将半块血玉混着鲜血塞进婴儿的襁褓，"他们要的是碎片，不是你......"

"灾变的源头，是三途川的碎片被偷走了。"守护者的声音里有叹息，"幽冥与人间本由三途川隔开，碎片是维系两界的锁。

三百年前，有修士贪求幽冥之力，盗走了九块碎片。

锁碎了，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腐蚀活人，滋养邪祟。"

陆沧溟的指节捏得发白："我家族......"

"你们陆家是世代的守锁人。"守护者抬手，画面停在母亲染血的脸，"你母亲知道他们要灭门夺玉，便将最后一块碎片封进你血脉里。

那不是普通的血玉，是三途川的钥匙，能开幽冥门，也能锁两界乱。"

"所以我被灭门，被背棺人师父捡走，都是因为这块破玉？"陆沧溟冷笑，喉间却泛起腥甜，"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陆家最后血脉，是唯一能承载三途川之力的钥匙之主。"守护者的身影突然清晰了一瞬——那是张与陆沧溟有七分相似的脸，眼角的红纹却深如刀刻，"当年我没能护住你父亲，如今......该你了。"

话音未落，陆沧溟突然觉得有热流从心口炸开。

他低头，看见半块血玉正从皮肤下浮出，与之前吞噬的三途川碎片共鸣，在胸前烙下暗红印记。

那些曾在意识里闪过的黑雾城池、白发老者、青灰手臂，此刻都化作信息流涌入脑海——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吞噬尸骸时，系统会传来"碎片契合度+1%"的提示；为何玄金棺能吞噬尸骸转化资源，那是三途川在帮他清理两界乱流。

"回去吧。"守护者的声音渐弱，"你己经稳定了裂缝，棺椁该进阶了。

记住，青云观那些人......"

话未说完，陆沧溟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白光。

他踉跄着栽倒，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入鼻的是熟悉的铁锈味——他回到了裂缝边缘，玄金棺正躺在脚边，表面浮起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极了三途川的水波纹，幽光流转间，连空气里残留的黑雾都在被缓慢吞噬。

"叮——检测到终极碎片融合完成，棺椁等级提升至陨星级。"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解锁新能力：亡灵召唤（可召唤三途川中未入轮回的战魂，持续时间与宿主精神力挂钩）。"

陆沧溟撑着地面站起，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遮天蔽日的黑雾正像被抽干的墨汁，露出瓦蓝的天色。

裂缝处的空间不再扭曲，只余下一道淡金色的线，像被缝补好的破布。

他伸手触碰玄金棺，棺身立刻泛起温热，有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数百道半透明的战魂在棺底蛰伏，甲胄上的血锈还未褪尽，长矛尖上凝着幽火。

"好。"他低笑一声，声音里淬了冰，"现在该我去讨账了。"

流民城的城墙在暮色中泛着青灰。

陆沧溟背着陨星棺走进城门时，守城的流民立刻挺首了腰——他们见过这位背棺人在尸潮里砍出血路，见过他用棺椁吞掉整支变异尸群，此刻看他身上流转的幽光，竟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首领！"

苏文博的声音从城主府传来。

这位总爱捏着算盘的智囊此刻没带算盘，手里抓着一卷地图，眉峰紧拧："裂缝稳定了？

我们在城墙上看到黑雾散了！"

"稳定了。"陆沧溟解下棺椁放在桌上，指尖划过棺身的三途川纹路，"但灾变的根源不止于此。"他简明扼要地将虚无空间里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接下来，我们需要组建'金库盟'，整合周边流民势力。

那些被黑雾逼得流离失所的人，都是我们的助力。"

苏文博推了推眼镜，指节敲在地图上："但青云观不会坐视。

他们这些年借着'除魔卫道'的名头收编散修，前两日还派了探子来流民城——"

"他们己经开始行动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昭雪站在阴影里，素色医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藏的判官笔。

她指尖转着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幽冥"二字，"青云观的大弟子带着三千修士，此刻正在城北三十里扎营。

他们知道，你是唯一能阻止他们拿到最后一块碎片的人。"

陆沧溟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虚无空间里守护者未说完的话，想起记忆里白发老者祭坛上的碎片——原来青云观就是当年盗走三途川碎片的幕后黑手！

"首领？"苏文博有些担忧地唤他。

陆沧溟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刀鞘里的寒刃，"既然他们急着送上门......"他抓起桌上的陨星棺，棺身幽光暴涨，"那就让他们看看，钥匙之主的棺材，能装多少野心。"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那声音像是滚雷撞碎夜幕，惊得城墙上的乌鸦扑棱棱乱飞。

陆沧溟走到窗边，透过被震得摇晃的窗纸，看见远处火光连成线，像一条蜿蜒的赤蛇，正朝着流民城外围涌来。

"来得倒快。"他反手扣住棺椁的铜环，指腹着新浮现的三途川纹路，"苏先生，去点齐金库盟的精锐；昭雪，麻烦你去地窖取我之前存的十箱火药。"他转身时，眼底的幽光比棺椁更盛，"让青云观的人知道......"

"敢动钥匙之主的，都得躺进我的棺材里。"

城外的号角声还在继续，在渐浓的夜色里撕开一道裂缝，将山雨欲来的腥气，送进了流民城的每一道砖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