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青

法昭的指尖在酒杯边缘碾出细碎冰碴，尾椎的蛇尾突然绷首如铁鞭，抽得石桌发出闷响。他望着杯中晃动的烛火，却看见百年前的赤水河畔——少年柳青绾着墨绿发带，赤足踩在他鳞片上笑闹，手中竹哨吹出的竟是腾蛇的召唤曲。

“柳青是蛟龙卦灵的宿主。”他忽然扯断腰间的青玉腰带，露出左侧腹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我们曾是离火老祖座下的‘双生刃’。他的龙鳞能硬抗我的紫电，我的蛇毒能化解他的戾火，连老头子都叹我们是‘阴阳错脉却共生’的怪胎。”

酒液突然在杯中凝成冰晶，映出赤水秘境的血色黄昏。画面里，墨绿衣袍的少年掐着他咽喉抵在珊瑚礁上，瞳孔里翻涌的不是往日的戏谑，而是银灰色的狂躁：“把逆鳞给我，否则你看这赤水河，会不会被你的血染红？”法昭清晰记得当时柳青指尖的蛟龙之力裹着邪意，却在掐断他气脉前的刹那，往他口中塞了颗辟水珠。

“他偷走的不是逆鳞。”法昭掀起衣襟，抓痕下方有道极细的缝合线，“是我的半颗灵珠。蛟龙与腾蛇本是同源，灵珠相合可逆阴阳。但他用我的灵珠混合邪力，锻造出了能劈开轮回的‘溯时光梭’。”他忽然冷笑，尾尖卷起桌上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柳青近年的模样——墨绿发带换成了银灰锁链，龙鳞下渗出的不再是戾火，而是吞噬生机的幽蓝。

北阴的指尖抚过抓痕，发现伤口周围的灵脉竟透着蛟龙特有的水纹：“这些伤...是他故意用龙爪划开，好让你的灵脉能吸收水汽自愈。”阳治皱眉，离火之力凑近伤口时，竟带出缕缕冰寒——那是柳青在伤口里封入的玄冰咒，专为克制他体内的邪力反噬。

“为什么？”冥雨按住法昭颤抖的手腕，看见他眼底翻涌的不是恨意，而是剧痛般的惘然，“既然互相算计，又为何总要留一线生机？”

法昭突然将酒杯砸向石壁，碎片飞溅间，他颈间掉下枚生锈的铜铃——铃舌是蛟龙的逆鳞所制，铃身刻着“昭”“青”二字小篆。“因为三百年前的赤水河畔，他替我挡过三道灭魂咒。”他声音沙哑，尾椎鳞片簌簌掉落，露出底下与柳青 identical的咒印，“而我，用腾蛇内丹换过他被邪力侵蚀的灵魄。”

镜中突然闪过_last meeting_：柳青的溯时光梭贯穿他丹田，却在触到铜铃的瞬间凝滞。少年咳出黑血，龙角上挂着他送的枫叶穗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去星境外找归尘...他有办法让我们的灵珠...不再互相吞噬。”而法昭攥着对方掉落的龙鳞，鳞片里竟藏着“原初之影”的弱点图谱。

“他不是叛徒。”法昭将龙鳞贴在眉心，紫电突然与鳞片共鸣成水龙吟，“蛟龙属水，腾蛇属火，本该相生相克。但原初之影用邪力将我们的灵珠扭曲成‘阴阳死结’——只有不停厮杀，才能延缓邪力侵蚀整个维度。”他望向星境外翻涌的银灰，那里隐约传来蛟龙的哀鸣，“现在灵珠在我体内相合，该我去解开他用百年时间给自己套上的锁链了。”

阳治忽然想起每次法昭受伤后，伤口愈合速度都快得异常——原来那是柳青藏在伤口里的蛟龙之力在作祟。北阴则握紧乾坤珠，珠面上竟浮现出两人前世的画面：腾蛇盘绕在蛟龙颈间，共同对抗吞噬星辰的邪物。

“走。”冥雨将乾阳剑递给法昭，剑柄处不知何时缠上了柳青的墨绿发带，“这次不是你一个人。我们要让那位蛟龙公子知道，真正的共生，从来不是互相折磨的死局。”

星轨裂隙另一端，柳青正用溯时光梭劈开第二十七道轮回屏障。他望着掌心半颗幽蓝灵珠，珠面上映出法昭带着三人赶来的画面，以及他手中握着的铜铃和龙鳞。龙角突然发出清鸣，那是百年前他们共战邪物时才有的共鸣。

“你果然来了，小蛇。”他扯断银灰锁链，露出心口与法昭相同的咒印，墨绿衣袍下的龙鳞正褪去邪意，重新泛出温润的青玉色，“我在每个轮回尽头刻下你的名字，就为了等这一天...看你带着‘光’来，劈开我困在阴影里的执念。”

法昭的紫电与他的戾火相触，却在半空凝成水火共济的卦符。符文中溢出的不再是银灰，而是赤水河畔的碧波与枫叶。远处，归尘的罗盘指针指向“破妄”卦位，而观星台的烛火，正穿越无数轮回，照亮两人相握的手——那手心里，灵珠终于合二为一，映出彼此眼中从未熄灭的光。

有些羁绊，哪怕被命运扭曲成仇，也依然是刻在灵脉里的共生之印。就像腾蛇离不开赤水的水汽，蛟龙少不了天空的雷火，他们终将在光与影的交界处，重新舞出属于自己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