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破妄瞳现影无形

夜风卷着松针的腥气灌进衣领，陆昭的脚步在山林小径上突然顿住。

左肩的伤口被冷汗浸得发疼，怀里的"轮回契约"卷轴烫得像块火炭，却远不及识海里那团金红光芒灼人——破妄瞳在他闭着的眼底缓缓转动，将夜色撕成碎片。

"来了。"他低笑一声，声音裹着碎冰。

三日前在驿站阴影里刺向他的那道灰影气息，此刻正从三个不同方向漫过来，像三张无形的网。

月光被云翳遮住半角，林子里的光线陡然暗了三分。

陆昭指尖扣住腰间铜铃，指节因用力泛白。

破妄瞳展开的瞬间，他眼尾泛起金红血丝，原本模糊的树影在视野里清晰如昼——东边老槐后、西侧崖壁下、正前方灌木丛中，三团半透明的灰影正贴着地面匍匐，短刃的寒芒在破妄瞳下无所遁形。

"还是用幻象混真形？"陆昭喉间溢出一声嗤笑，脚步却在同一时间错步向前。

他能看见那三团灰影里，只有中间那团的魂核泛着幽蓝，另外两团的轮廓边缘正渗出细碎的鬼气——分明是用残魂捏的幌子。

"叮——"

铜铃震颤的清音刺破林夜。

陆昭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混着咒文喷在铜铃上："阴司敕令，断尔三魂！"金红咒光裹着铜铃震波席卷而出，东边老槐后的灰影瞬间崩成碎雾，西侧崖壁下的"刺客"则发出尖啸，半透明的身体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最后那道真影显然没料到幻象被破得如此干脆，短刃劈空的动作僵在半途，青灰色的脸在破妄瞳下现出原形——那是张被阴火灼得焦黑的脸，左眉骨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疤，正是驿站里逃脱的鬼影使者！

"跑？"陆昭左手结出封魂印，掌心符纹亮起幽光。

鬼影使者刚要往树顶纵跃，却像撞在无形的墙上，被弹得踉跄后退。

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短刃反手刺向自己心口——竟是要自毁魂体！

"想灭口？"陆昭眼尾血丝暴涨，右手成爪首插对方魂门。

指尖触到鬼影使者胸口的瞬间，识海里的破妄瞳突然一热，对方的魂体在他感知里化作半透明的茧，里面缠着根暗红魂契，正滋滋冒着黑气。

"阴阳叛乱......"陆昭瞳孔微缩。

那魂契上的纹路他在残卷里见过，是百年前阴司血洗叛修时用的锁魂印。

鬼影使者的魂体里竟残留着阴司判官的敕令，"你是当年被冤杀的修士？"

鬼影使者的动作猛地一滞，焦黑的脸上闪过痛楚。

他短刃当啷落地，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我本是镇北司的巡魂使......"话音未落，那根暗红魂契突然剧烈震颤，他额头暴起青筋，"住口！

你不能......"

"他们给你下了魂契咒？"陆昭扣住对方魂门的手加重力道，"那自称'鬼王'的邪修，是不是说能帮你洗清冤名？"

鬼影使者浑身剧震，焦黑的脸上竟渗出冷汗。

他盯着陆昭闭着的眼，像是终于看清了什么："你......真的是鉴魂师......"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从嘴角涌出，"据点......青蚨镇......废......"

"等等！"陆昭刚要追问，鬼影使者的魂体突然开始消散。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魂核正在崩解，那根暗红魂契化作黑雾钻进土里，"告诉我，鬼王要轮回契约做什么？"

"他......要......"鬼影使者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缕残魂附在陆昭耳边，"破......轮回门......"

风掠过林梢，鬼影使者的身体彻底化作飞灰。

陆昭蹲下身，指尖蘸了蘸地上的黑血——带着腐尸味的血里，竟混着阴司特有的玄铁砂。

他捏紧怀里发烫的卷轴，终于明白驿站里那道魂丝为何缠得那样紧——邪修要的根本不是他的命，是确认他是否真能唤醒鉴魂眼。

"他也曾是正义之人。"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陆昭猛地转身，就见五步外立着道白衣身影，腰间银链轻响，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尾两点朱砂格外醒目——是白无常。

白无常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黑血，又抬眼望向陆昭："当年镇北司三百巡魂使，只有他的魂灯灭得最冤。"他伸手弹了弹腰间锁链，"阴司的账，迟早要算。"

话音未落，白无常的身影己融入树影。

陆昭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老道士临终前说的话："阴司不全是懒官，总有些守夜人。"他摸了摸怀里的卷轴，又看了眼地上的黑血——青蚨镇废宅，这个地名在他心里烙下印记。

夜风再次卷起松涛，远处山坳里传来夜枭的啼鸣。

陆昭将铜铃收进怀里，转身朝山下走去。

月光透过树隙落在他肩头，照见他闭着的眼底流转的金红光芒——破妄瞳里，青蚨镇方向的天空正翻涌着暗红鬼气，像团越烧越旺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