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魂级识别破祖灵

晨光刚爬上青瓦檐角时，陆昭就被外面的哭嚎惊醒了。

他摸黑掀开破庙的草席，枣木杖在地上敲出两声闷响——那声音里带着股子发颤的哭腔，是王婶的嗓子："我家狗蛋儿！

狗蛋儿又抽了！"

等他赶到村头晒谷场时，二十几个村民正围成圈，中间的青石板上蜷着个穿灰布衫的小身影。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手背的鬼纹青得发紫，嘴角白沫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鸣："祖灵要吃人...祖灵要吃人..."

"扑通"一声，王婶跪了下去，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咚咚"响："祖灵大人开恩！

是我们供的三牲不够肥？

还是香烛烧得不够旺？"

几个老人跟着跪了，香灰撒了满地。

陆昭站在人群外，鉴魂眼在眼皮底下发烫——他"看"见那孩子的眉心缠着团黑雾，像条活物似的往耳后钻。

"都起来。"他枣木杖重重敲在地上，"这不是祖灵显圣。"

话刚出口，几十道目光唰地扫过来。

王婶抹着眼泪扑过来："昭哥儿你懂什么？

狗蛋儿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说看见祖灵要抓他！"

陆昭没躲，任由她拽着袖子。

他能"看"到王婶身上沾着极淡的黑气，和祠堂暗室里的、老族长青铜瓶里的，是同一种。

"你们闻闻。"他突然提高声音，"这股子腥甜气。"

人群静了静。有个年轻后生抽了抽鼻子："是...像血锈味？"

"那是阴毒。"陆昭指尖轻轻按在自己眼皮上，"被邪术控着的鬼，才会往活人身上喷这种气。"

"妖言惑众！"

老族长的声音从人群后劈过来。

陆昭转头，就见他柱着龙头拐杖挤进来，灰布衫的领口沾着星点暗红——像是刚擦过什么。

"昭哥儿年纪轻，别听他胡诌。"老族长蹲下来摸狗蛋儿的额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快把孩子抱去祖祠，给祖灵上三炷高香就好了。"

"等等。"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陆昭身侧响起。

他偏头，就见陈瞎子佝偻着背挤过来，盲眼上的粗布帕子歪了半边。

这老瞎子平时总缩在村尾破屋里，此刻却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昭哥儿...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老族长的拐杖尖"咔"地戳在地上："陈瞎子你疯了？"

陈瞎子像没听见，枯瘦的手往怀里掏，摸出个裹着破布的东西。

布角渗着暗褐的血，他哆哆嗦嗦拆开，露出枚青铜铃——铃身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缺口处还凝着没擦净的血痂。

"这是...你师父留下的。"陈瞎子把铜铃塞进陆昭手里，掌心烫得惊人，"十年前他临死前塞给我，说等有天...等有天你能看见的时候..."

陆昭的手指刚碰到铜铃，鉴魂眼突然炸出团金光。

他眼前的世界骤然清晰——晒谷场的青石板缝里爬着细如发丝的黑纹，王婶鬓角的黑气正往狗蛋儿身上钻，连老族长腰间的青铜瓶都在冒黑气，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最清晰的是狗蛋儿体内——有个披头散发的影子，脖子上套着锈迹斑斑的铁枷，正张着嘴啃他的魂魄。

"二阶怨灵。"陆昭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声音，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他握紧铜铃，铃舌在掌心撞出轻响。

那怨灵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血。

陆昭想起老道士教过的口诀，指尖掐了个法诀，铜铃往空中一抛："镇！"

"当——"

第一声铃响，怨灵的手开始碎裂。

第二声铃响，铁枷"哗啦"落地。

第三声铃响，怨灵发出刺耳的尖啸，从狗蛋儿嘴里喷出来团黑雾，撞碎了老族长的青铜瓶。

狗蛋儿"哇"地吐了口黑血，晕了过去。

王婶哭着扑过去抱孩子，抬头时脸上全是泪："昭哥儿...昭哥儿真把鬼赶走了？"

陆昭弯腰捡起铜铃，铃身上的血痂突然发出微光。

他转头看向老族长，后者的脸在晨光里白得像张纸。

"去祖祠。"陆昭枣木杖指向村东头，"我带你们看真正的祖灵。"

祖祠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神龛上的长明灯"噗"地灭了。

陆昭站在供桌前，鉴魂眼把神像看得清清楚楚——那尊披着红布的"祖先"，胸腔里塞着截焦黑的断指，指节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邪"字。

"你们供奉的根本不是祖先。"他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是百年前被先祖封印的邪修。"

"放屁！"老族长突然冲过来，拐杖横扫向陆昭的膝盖。

陆昭没躲，残瞳里清晰映出拐杖的轨迹——他往左半步，拐杖擦着裤脚砸在供桌上，震得香灰簌簌往下掉。

"老东西，你以为封了陈瞎子的嘴，毁了族谱，就能让邪修借祖灵的名吸活人气？"陆昭攥紧铜铃，铃身的符咒突然亮起来，"昨晚暗室里的石碑刻着'鉴魂'，那是我师父当年封印邪修的标记。

你偷换神像，往供品里掺阴毒，让村民的怨气养邪修..."

"住口！"老族长从袖中抖出三张血符，符上的字还在渗黑气，"你以为破了个怨灵就能翻天？"

血符破空而来，带起腥风。

陆昭闭眼，残瞳在眼皮底下转动——他看见三张符的轨迹像三条红蛇，左边那张冲面门，中间那张袭心口，右边那张扫下盘。

他脚尖点地跃起，枣木杖横扫中间血符。"嗤"的一声，符纸烧出个洞，跌在地上冒黑烟。

剩下两张擦着他胳膊飞过，钉在神龛上，把"祖灵"二字烧出两个焦黑的窟窿。

"该住口的是你。"陆昭落地时，铜铃突然发出震耳的轰鸣。

金光从铃身涌出，像把刀劈开祠堂里的阴气。

老族长被金光撞得倒退三步，撞翻了供桌，三牲滚了一地。

"这是...镇魂铃？"陈瞎子突然开口，盲眼里淌出泪，"当年你师父就是用这铃...镇住了要冲出来的邪修..."

王婶颤抖着掀开神像的红布。

底下露出截焦黑的断指，指缝里还粘着半片碎玉——和陆昭怀里的玉瞳片，纹路一模一样。

"原来...原来我们给邪修磕了百年头..."人群里有人哭出声，"我家娃上个月发烧...是不是也是因为..."

老族长瘫坐在地上，脸上的皱纹里全是冷汗。

他盯着陆昭手里的铜铃，突然笑了："就算你拆穿又怎样？

邪修的残魂早附在祖祠的地基里了...等月半阴至，照样要..."

"月半阴至？"陆昭弯腰捡起那截断指，鉴魂眼突然穿透地面——祠堂地下埋着七口棺材，每口棺材里都有个被挖了眼睛的孩童，魂魄正顺着地脉往邪修残魂里钻。

他握紧铜铃，铃身的金光更盛了。

"等不到月半了。"陆昭看向老族长，"你以为封了我的天眼，就能让鉴魂师断脉？"

他抬手，玉瞳片从怀里滑出来，和断指上的碎玉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祠堂里突然刮起狂风，金光像剑一样刺向地面。

"咔嚓——"

地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陆昭"看"见那团盘踞在地基里的邪修残魂猛地收缩，发出最后一声尖叫，被金光撕成了碎片。

老族长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口黑血，昏了过去。

祠堂外的阳光猛地亮了起来。

王婶抹着眼泪跪下来："昭哥儿...你真是活判官..."

陆昭摸出块破布擦铜铃上的血，听见风里传来老道士的声音，像当年在破庙里教他念咒时那样："昭儿，鉴魂眼不是看鬼的眼，是判阴阳的眼。"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玉瞳片，上面"破妄"二字正泛着暖光。

村外传来雄鸡的打鸣声。

陆昭拄着枣木杖往庙走，背后是村民们收拾供桌的声音。

陈瞎子摸索着跟上来，手里攥着块热乎的炊饼："昭哥儿，吃点..."

陆昭接过炊饼，咬了口。麦香混着晨露的味道，甜丝丝的。

他抬头，虽然还是看不见，但鉴魂眼告诉他——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