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控魂咒碎识妖灵

河童的利爪几乎要撕下阿莲一缕发丝时，陆昭残瞳里的金芒突然暴涨三寸。

他咬破舌尖，腥甜血味漫开的刹那，将最后一道魂契符片拍进河童额间控魂咒核心——那是老道士临终前塞给他的"破禁符"，专为破解邪修魂术所制。

"裂！"陆昭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喝。

符咒炸裂的轰鸣比惊雷更震耳。

河童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背甲缝隙里渗出幽蓝荧光，像被劈开的夜明珠。

它发出的不再是狂暴的嘶吼，而是类似幼兽的呜咽，尾鳍拍击水面的力道弱了几分。

"阿昭哥！"阿莲死死攥住他的衣袖，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它背上...在发光！"

陆昭残瞳刺痛如被火灼，却强行撑开一丝缝隙。

幽蓝光芒中，他看见一团半透明的灵体轮廓——白发老者，腰间挂着青玉鱼佩，正闭目沉睡。

这景象让他想起老道士常说的"灵识本相"，"原来控魂咒不仅封锁了河童的神智，连它的本体灵识都被镇压了..."

"轮回瞳，开。"陆昭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眉心。

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

他看见千年前的青水河，碧波映着竹楼，白发老者踩着木屐在河畔行走，所过之处鱼虾跃出水面，孩童追着他要摸腰间的玉鱼。

后来战火染红河水，一队玄衣人持着刻满咒文的锁链，将老者强行按入河底。

再后来，有穿青衫的男人蹲在河边，往河童额间烙下衔尾蛇印记——正是方才控魂咒核心的标记。

"你本是守护青水河的水灵..."陆昭伸手按住河童粗糙的背甲，掌心能感受到灵体透过甲壳传来的震颤，"是邪修用控魂咒抽走了你的神智，让你替他们背了千年恶名。"

河童的红瞳缓缓褪去血色。

它低头盯着陆昭的手，尖牙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像幼犬试探主人。

"砰！"

岸边突然传来碎石滚动的脆响。

陆昭猛地转头——月光下，穿粗布短打的中年村夫正站在芦苇丛边，手中血色玉简泛着妖异红光。

他脸上还沾着泥点，可左手指甲却黑得发亮，像泡过尸水的指甲盖。

"好个多管闲事的瞎子！"村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染血的犬齿，"老子在青水村装了十年老实人，就等河童吸够新娘怨气，好炼出这枚'万魂引'。

你倒好，把老子的宝贝灵兽搅得神智清明？"

陆昭心底一沉。

之前阿莲说每年选新娘时，总有些村民特别积极，原是这控魂师在暗中操纵。

他不动声色将阿莲往身后带了半步："你就是那些新娘死亡的主谋？"

"主谋？"村夫嗤笑一声，拇指在玉简上一抹，"她们的魂魄早被我炼进符里，现在么——"他目光扫过阿莲，"正好拿你这小娘子做最后一味药引！"

"放肆！"

冷冽女声裹着阴风炸响。

婉娘的魂体从河底窜出，她发间珠钗尽碎，绣着并蒂莲的裙裾翻卷如浪，双手凝成实质的指甲首插控魂师咽喉——这是百年沉冤的厉鬼最暴烈的一击。

控魂师瞳孔骤缩，慌忙举玉简抵挡。"砰"的一声，玉简便被撞出裂痕，他自己也被震得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

"老东西，你敢坏我好事！"他嘶声骂着，可眼神却瞥见陆昭指尖凝聚的雷纹——那是老道士传下的"断魂咒"，专破邪修神魂。

陆昭没给对方反应时间。

他屈指一弹，雷纹化作细蛇钻入控魂师心口。

男人先是一怔，接着浑身剧烈抽搐，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发出类似杀鸡的惨叫。

血色玉简"啪"地裂开，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中飘出——是阿莲说的那些新娘，她们发间还戴着喜帕，脸上却全是泪痕。

"这些是..."阿莲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

"是被他用控魂咒禁锢的魂魄。"陆昭伸手接住其中一缕，那魂魄碰到他掌心便发出轻鸣，像久困牢笼的鸟儿终于触到风，"现在咒破了，她们该去该去的地方了。"

河童忽然发出一声低吟。

它张开嘴，一团幽蓝妖气裹着细碎星光飘出，径首钻进陆昭丹田。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陆昭闷哼一声，后背抵在岩壁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团妖气在经脉里游走，所过之处原本堵塞的窍穴"噼啪"炸开——这是突破境界的征兆！

"凡胎三重...成了？"陆昭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老道士曾说他因天眼被封，修行比常人艰难十倍，没想到吸收纯净妖气竟能助他突破。

更让他震动的是，妖气与之前吸收的鬼气在丹田交融，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力量，像清泉混着晨雾，清冽中带着生机。

河童歪头看他，喉间发出类似轻笑的咕噜声。

它背甲上的幽蓝光芒更盛，白发老者的虚影也清晰了几分。

"小友..."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陆昭识海响起。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河童的眼睛——那里不再是狂暴的猩红，而是沉淀千年的幽蓝，像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潭水。

"我是青水老祖。"老者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沉淀，"当年被邪修封印时，我留了一缕灵识在河童体内。

今日得你相助，灵识方得苏醒。

有件事...要告诉你。"

河童尾鳍轻拍水面，溅起的水珠在月光下连成银线。

它低头凑近陆昭耳畔，喉间滚动出模糊的音节："祖...殿...等..."

岸边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响。

陆昭转头，正看见黑蛟客扶着岩壁往深潭游去，鳞甲上的血迹在水里晕开，像朵开败的红莲。

"臭小子！"黑蛟客捂着心口，声音里带着气若游丝的狠劲，"今日之辱，某家记下了——"

"滚。"陆昭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扫过对方时冷得像刀，"再敢染指青水河的事，下次就不是震伤妖丹这么简单。"

黑蛟客浑身一僵，连滚带爬地钻进芦苇丛，转眼没了踪影。

阿莲拽了拽陆昭衣袖："阿昭哥，河童...它好像想说话？"

河童用前爪轻轻碰了碰陆昭手背，又抬头望向青水河上游。

那里的山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半座被藤蔓覆盖的石殿，飞檐上的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陆昭残瞳微热。

他能感觉到，那座石殿里有什么在召唤他——或许是青水老祖的传承，或许是更危险的秘密。

但此刻，他低头看向阿莲，又看向那些逐渐消散的新娘魂魄，再看向河童眼中的幽蓝光芒...

"走。"他将桃木剑收入剑鞘，声音里添了几分暖意，"先送你回村。

有些事，明天再说。"

河童跟在他们身后，尾鳍划开水面，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银链。

它偶尔抬头望向陆昭，喉间发出低低的呜鸣，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酝酿更重要的话。

青石板路上，阿莲的绣花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水珠打湿了陆昭的裤脚。

他忽然想起老道士临终前说的话："昭儿，你这双眼睛，生来不是为了看人间繁华，是为了看清这阴阳两界的不公。"

夜风卷着河水的湿气拂过脸颊。

陆昭摸了摸腰间的铜铃，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河童妖气的温度。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自己不再是单纯的阴阳修士——或许，他正在成为某种更特别的存在。

河童突然加快速度，挡在他们身前。

它转头望向陆昭，喉间滚动出更清晰的音节："祖...殿...等..."

陆昭停下脚步。

月光透过树影落在他脸上，照出残瞳里若隐若现的金芒。

他伸手摸了摸河童的头，掌心能感受到灵体传来的温度。

"我知道。"他轻声说，"明天，我们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