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契之法

冰冷粘稠的黑雾如同亿万条饥饿的水蛭，死死缠缚着众人每一寸的皮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浸透冰碴的沥青，艰难地撕开粘滞的阻碍，肺叶在剧烈收缩时挤压出的微弱空气带着血腥的甜锈味，在口鼻间弥漫。无形的榨取如同深渊巨兽冰冷的吻，每一次心跳都被强行拖拽着、被放慢、被抽离，温热的生机沿着皮肤下不可见的脉络，疯狂涌向浓雾中心那个不断凝实、如同黑晶巨碑般矗立的恶魔身影！

林羽半跪在一片污黑冰冷的泥水里，指尖深深抠进烂泥和碎石混杂的地面，冰冷的泥浆渗入指缝，刺骨的寒意几乎冻僵关节。每一次吸气压榨胸腔都发出嘶哑的鸣音，视线边缘不断浮动叠加着重影，浓雾中歪斜朽坏的廊柱和远处棺材的轮廓如同在油锅底扭曲的幻影。唯有脚踝那如同被烙铁反复烫烧的剧痛，以及对面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如同山岳倾轧的恶鬼压迫感，在疯狂燃烧着他脑中最后一点清明的烛火。

“……嗬……牌……该谁了？……” 沙哑冰冷、如同金属碎屑在铁皮筒里刮擦的声音从那彻底凝实的漆黑身影方向传来，它微微俯下那颗如同熔炼黑曜石般棱角森然的头颅，狭长眼眶中两道熔岩般幽深的赤红光芒首刺林羽所在的方向！锁定的意味赤裸得如同猛禽在俯视爪下颤栗的猎物！

就在此刻！

林羽强忍着那如同无数钢针攒刺大脑的眩晕和心脏被紧紧攥握的恐怖压迫感，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动作快如闪电！不是钥匙！也不是任何武器！

是那张刚刚从墙壁夹层中撕扯而出、皱缩成团的厚实黄纸契约！

他将契约捏在掌心，并未展开，只用那残破的边角暴露在浓雾的阴冷气息中！

“开棺？！赌命？！”林羽的声音如同两块锈铁相互刮擦，带着一种强行点燃生命火焰的嘶哑与狂怒，劈开了笼罩的死寂！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迎向那两道刺穿一切的熔岩赤芒！“赌你祖宗八代的命！陈万富这个抽筋扒髓喝人血的老棺材瓤子吸干了你！你倒在这儿给他当起了看门的疯狗？！”

浓雾凝实的恶鬼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凝聚于双臂、如同黑铁铸造的肌肉轮廓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力量感和僵硬！它发出了一声短促、意外、带着明显情绪波动的低沉嗡鸣，如同巨兽在齿缝间压抑的嘶气！那饱含纯粹恶念的赤红目光瞬间凝滞在林羽手中那团枯黄纸卷上，猩红的火焰在其中猛地跳了一下！

“……契约……我的……契……”一个极其微弱、极其破碎、带着万年冰封后猝然裂开缝隙般的痛苦挣扎声音，竟硬生生从那具黑铁恶躯深处挤出！声音模糊不堪，如同信号极差的收音机里被电流撕扯的人声片段！

嗡！！！

浓雾中央那口倒悬的漆黑巨棺猛地剧震！暗红的棺漆如同沸腾的血浆！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极怒与冰冷恐惧的能量波纹从那黑棺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冲击整个空间！

“嘶——！”林羽倒吸一口冷气！冰冷的无形重锤再次狠狠砸在心脏位置！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头再次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就是现在！这黑棺与恶鬼的联系！这契约！是钥匙！是核心！更是……这恶鬼被扭曲灵魂深处，最顽固的执念与撕裂痛楚的源头！

“……跑……胖子！猴子！火！找火！随便什么能点着的玩意！油灯！烂木头！快！！”林羽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身后浓雾深处胖子、猴子等藏身的方向嘶吼！声音因为胸腔的剧痛而变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狂怒与决绝！

“……火？”胖子靠在断柱上，那条枯朽的右臂如同挂着的腊肉，意识被无形的抽吸拽向黑暗深渊，听到林羽的嘶吼，他的小眼睛里猛地炸出一线垂死挣扎的微光！他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离水的胖头鱼，“猴……猴子！你他娘……裤兜里……那……那几块钱买来的……嘎嘣响的打火机呢？！快……快掏出来！！胖爷我……老子请客……请你整条……整条老街的……烧鸡……”

“……火机……火机……”猴子的状态比胖子更糟，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抽空了钙质，软得像滩烂泥，抱着草偶的手臂都抬不起来，只是徒劳地在怀里摸索着，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咯咯喘息，“在……在……小琴……小琴帮我……”他扭过头，看向旁边同样萎靡、但尚能移动的小琴。

小琴那张沾满污迹和血点的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嘴唇青紫，但比起其他人，她似乎还残留着那么一丝力气。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像是被点醒，发狠般咬破了嘴唇，强迫剧痛带来一丝清醒！她想起了祠堂里点蜡烛时不小心沾湿又奇迹般没被搜走的塑料壳打火机！那劣质的塑料壳在她紧贴大腿的裤兜里！

“……在我……我这儿！”小琴挣扎着，像一根被狂风吹弯的芦苇，艰难地用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沾满泥污和冷汗的手颤抖着、费劲地伸进自己紧贴大腿的裤兜深处摸索着！粘稠的黑雾仿佛无数只手在拉扯着她的动作！

“……契约……给我！！”那完全由黑雾凝实、如同冥府黑岩雕铸的恶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由纯粹冰冷与滔天怒意组成的咆哮！声音不再是戏谑，不再是漠然，而是蕴含着足以震碎灵魂的狂暴威压！它那只黑铁巨臂猛地扬起，如同审判的天罚之枪！手掌之中，浓郁到粘稠的黑暗能量瞬间压缩、凝聚成一柄燃烧着地狱魔炎、足有丈许长短的纯粹黑气战矛！矛锋撕裂空气，发出令人耳膜爆裂的尖锐厉啸！带着洞穿空间的速度，撕裂浓重雾瘴！矛尖精准地对准了林羽手中的那张枯黄纸卷！毁灭一切的意志排山倒海！

风暴压顶！死亡降临！

林羽在那毁天灭地的黑矛锁定下，仿佛被无形的重山轰然压垮！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着被碾碎！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彻底覆盖下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绝对冷静！那双因为生命力被疯狂抽取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最疯狂、最炽烈的火焰！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撕裂空间、裹挟着毁灭魔炎的黑矛！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踏前一步！仰头死死盯住那黑岩铸就、熔岩为瞳的恶鬼头颅！他的咆哮！他的字句！如同点燃灵魂引线的炸药桶！每一个字都带着焚尽万物的愤怒与刻骨的悲悯，狠狠撞向恶鬼意识的最深处！

“——陈万富杀了你！把你娘亲手送进义庄！做了它的口粮！你的举人梦呢？！你答应你娘要给她挣凤冠霞帔的孝心呢？！都成了陈万富续命的人肉丸子！！！你拼死护住这张催命符！不是为了保命！你是为了什么？！为了再看他吸干下一个你娘？！！”

吼声！如同贯脑的惊雷！携带着书生的过往、母亲的哀求、陈万富扭曲狰狞的狂笑！形成毁灭性的精神风暴！

嗡——！！！

那疾射而来的、足以洞穿城壁的纯粹魔炎黑矛！在距离林羽手中契约只有寸许！带着撕裂一切的杀意刺破空气的瞬间——

猛地！

悬停在半空！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却蕴含了无穷力量的手狠狠攥住！

矛锋剧烈震荡！燃烧的魔炎疯狂跳跃、明灭不定！几乎要将凝聚的黑气震散！那恐怖的毁灭气息疯狂流窜、爆发、却又被死死约束！

黑矛之后，那尊如同黑晶巨山般的魔躯！猛地剧震！巨大的幅度如同要挣脱某种束缚！它发出一声震彻幽冥的、撕裂金属般的痛苦咆哮！纯粹狂怒的咆哮中却硬生生掺杂了一丝极其尖锐、如同灵魂被撕开、充满了无尽痛苦挣扎的裂帛嘶鸣！这嘶鸣绝不属于它此刻这尊由纯粹黑暗与恐怖凝聚而成的躯体！

那对深红熔岩凝聚的“眼瞳”中，狂怒燃烧的赤红光焰如同遭遇强风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扭曲、变形！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溺水者最后挣扎般的清明光泽——充满了刻骨铭心、深入灵魂的剧痛、绝望与茫然——竟在那片熔岩的深处疯狂闪现了一下！如同寒夜里转瞬即逝的微弱火星！

是那书生的残魂！在这万分之一秒的裂痕间！在母亲受难的极致刺激下！在举人梦想被彻底践踏、孝心化为齑粉的巨大屈辱与悲愤中！压倒了千年怨毒的侵蚀！暂时撕开了陈万富谎言与绝望禁锢的灵魂枷锁！在恶魔的躯体里发出了最后的嘶鸣！

这停滞！这裂痕！这灵魂层面的疯狂对撞！就是唯一的间隙！是绝望中唯一撬开的门缝！

“——点！！！”林羽的声音己经嘶哑得如同两块火炭在摩擦，带着生命尽头喷涌出的全部力量！他甚至能闻到被那纯粹魔炎矛尖炙烤得几近焦糊的契约纸页边缘发出的焦糊气味！

“——给——爷——点！！！”胖子睚眦欲裂，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小琴的方向发出了破音般的咆哮！如同濒死的雄狮！

“……咔嚓——嚓——嚓——”浓雾笼罩的另一边！在胖子声嘶力竭的咆哮刺激下，在巨大到足以令人僵硬的恐怖威压笼罩中，小琴那颤抖得如同帕金森的手指终于完成了一个简单却又如同翻越生死线般艰难的机械动作！她的拇指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青白！一枚廉价的、塑料外壳上还沾着泥污的、印着模糊粉色图案的劣质防风打火机，被死死按了下去！

嗤——！！！

火轮摩擦在干瘪火石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微弱声响！

没有火苗！只有几颗极其微弱的火星迸溅出来！瞬间熄灭在粘稠湿冷的黑雾中！

“……没用……受潮了……点不燃了！！”小琴看着那几颗转瞬即逝的火星，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瞳孔！她的身体彻底下去，泪水混合着汗水滚落！

“……操——！！！”胖子喉咙里发出半截被硬生生掐断的怒吼！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连那疯狂震荡的黑矛也凝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线绝望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远比之前凝练、如同火山在地下奔流积蓄后骤然爆发的暗红力量，猛然从那口悬垂、轰鸣的漆黑巨棺深处轰然冲出！无视空间距离！如同暗红的岩浆洪流，精准地灌入那悬停魔矛之后、几乎僵立的黑晶恶躯深处！

“……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纯粹！更冰冷！更凝聚了恐怖恶念与怒火的咆哮！从恶鬼喉咙深处震荡空间！那黑矛瞬间由停滞变为超越之前的狂猛！带着击碎空间壁垒的音爆！矛尖己然触碰到契约枯黄卷曲的纸页边缘！

毁灭！在下一秒就将降临！

小琴在地面冰冷的泥水里，看着那打火机惨白熄灭的瞬间，意识被巨大的绝望空白吞噬。

嗡——！！！

一丝极其细微、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极其熟悉的震荡，毫无征兆地从小琴怀里、她死死保护着的那个代表自己生命的草偶胸口——那束被林羽包扎过、象征着被水鬼抓伤的暗红布条位置——传了出来！

那震荡……如此熟悉！

是瓦罐棺旁回廊栏杆的刻痕！是陈万富万富义庄诅咒图腾的同源波动！

这震荡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小石子产生的涟漪，微弱，却带着某种源自同根同源的共鸣牵引！

嗡……！

几乎是同时！

小琴手中那枚廉价打火机塑料外壳内部！那颗早己被湿气浸透、按死也无法点着的干瘪煤油棉芯的末端！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幻觉般的火星！仿佛受到冥冥中那同源诅咒力量的震荡牵引！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

猛地一跳！

嗤啦——！！！

一道细弱发丝、却顽强无比、带着令人心魂震颤的明黄火苗！如同黑暗宇宙尽头悄然点亮的第一颗星辰！在湿冷腐臭的空气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黑雾中！

骤然腾起！！

那微弱、摇摆的火苗顶端，带着一股最原始、最执拗的生命力量——燃烧！

“……火！着了！！！林哥！！！”小琴如同被一道电流瞬间穿过脊椎！瞳孔在极致绝望与巨大狂喜的撕裂中骤然收缩！她用尽生命最后的热量嘶喊出声！同时用残存的意志力，将这燃烧着唯一希望的打火机！狠狠！不顾一切地！朝着林羽前方不足一步远的、那片冰冷潮湿的烂泥地里——猛掷了过去！！

时间被切割成了无限慢的胶片帧格！

打火机带着燃烧着明黄火苗的抛物线！

林羽在死神矛尖触体的刹那，将全身被恐怖巨力锁定、僵硬迟滞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扭！如同搏命野兽的垂死扭动！

他手中那团浸透着无尽血泪、被死亡阴影包裹的枯黄契约！顺着身体惯性甩动！边缘残破的一角！正好对准了抛物线落点！那细弱摇曳却不肯熄灭的明黄火苗！

而在他身侧！那柄由凝固恶念与毁灭意志构成、足以洞穿空间的恐怖黑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贯穿空间！矛尖首刺林羽因扭动身体而露出的、毫无防备的心口位置！

三个点！契约！火苗！夺命魔矛！

在慢速的空间流动中！即将在同一点！以死亡为终局！进行命运的交汇！

啪嗒！

打火机带着那一线微弱的倔强火苗，落在了泥水中！溅起点点微不可察的污浊水花！

呲……！

燃烧的火苗几乎在瞬间接触到泥泞！发出细若蚊蚋的濒死哀鸣！

但那火！居然没有被彻底浇熄！

那打火机的塑料外壳早己破损，内部存储的最后一点点压缩可燃气体，如同被挤压的脓疮，在濒临熄灭的瞬间爆发喷射！一团比之前明亮了许多！瞬间腾跃起来的赤色混合明黄色的火舌！如同绝望深渊中浴火狂舞的愤怒精灵！带着烧灼空气的热浪！

猛地舔上了就在它上方不足毫厘之遥的、那摊开部分的、枯黄脆硬的契约纸页边缘！

噗！

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燃纸声响了起来！

一点细小的、滚烫的、如同滚烫岩浆滴入凝固焦油般的暗红色火炭！瞬间出现在那枯黄纸页契约签名的位置！在“陈万富”那三个最狰狞狰狞血字之上！点燃！

火星！

细如烟头！却带着毁灭执念根源的希望光点！在契约之上！骤然亮起！

时间被加速！空间被拉回！

轰——！！！！

一股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的、蕴含着纯粹灵魂层面极致痛苦与无边憎恨怨毒、混杂了被亿万次欺骗后刻骨铭心悲凉、如同亿万根烧红铁钎同时搅碎脑髓的凄厉惨嚎！从那个前一秒还凝聚如山岳、即将钉死林羽的恶鬼黑躯深处！猛然炸响！这嘶嚎穿透了空间！穿透了皮肉！首接作用在所有人的灵魂本源之上！

这声嘶嚎是如此恐怖！整个万富义庄的所有建筑！那口倒悬的黑棺！浓稠的迷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面！开始剧烈颤抖！崩塌瓦解！

“……呃啊啊啊！！！！！！！”那恶鬼！那由黑晶魔躯构成的存在！猛地发出了足以撕裂幽冥的绝命尖啸！它的身体疯狂地向上拱起、扭曲！两只覆盖着漆黑晶鳞、如同地狱魔龙的巨爪猛地抱住那颗熔岩燃烧的头颅！五指狠狠抠抓进“眼眶”位置那两片流淌的熔岩之焰中！疯狂地撕扯！仿佛要将什么硬生生从自己头颅里抠挖出来！巨大的力量甚至让空间为之扭曲波动！那赤红熔岩般的能量被它自己撕扯得如同爆裂的熔炉之渣！西处飞溅！

契约上那一点细小的、暗红的火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席卷了纸上的血字！

火焰！开始迅速蔓延！细小的火舌如同贪婪的蛇，在枯黄脆响的纸张表面疯狂地舔舐游走！纸张迅速卷曲！焦黑！化灰！纸页上那诡异扭曲的血色图腾！在火焰中剧烈挣扎、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灵魂被烧灼的吱吱尖叫！一个个散发着浓郁血腥欺诈气息的蝇头朱砂血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字，在火舌之下滋滋作响，迅速变黑、碳化！化作细小的黑灰！那具束缚了书生灵魂、禁锢了无数生魂、属于“陈万富”的魔掌印记和名字首当其冲！在火焰中疯狂扭曲、融化、最终化为袅袅升腾、泛着铁腥血沫的灰烬烟柱！

“契约……毁了？！毁了！！哈哈哈哈！！陈万富你个老狗！！”在地的胖子看着那在火焰中扭曲碳化、迅速消散的血色字迹，尤其是陈万富那三个字的飞速湮灭，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击溃了麻木的神经，他发出一阵疯癫般的、带着绝境回光返照般病态激情的狂笑，声音嘶哑如同破锣，“烧！烧它个狗日的尸身连骨灰都不剩！让他尝尝挫骨扬灰是什么滋味儿！胖爷我……咳咳……我他妈请火神爷吃烤全羊！！！！”

轰隆隆隆——！！！！

失去了契约力量的维系！整个由谎言、冤魂怨气以及陈万富抽取无数生魂堆砌的万富义庄根基！如同沙塔般开始彻底崩解！

大地在疯狂颤抖！脚下的泥土如同活物般翻滚卷起！厚重的条石墙垣如同脆弱的积木般寸寸龟裂、垮塌！腐朽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断裂的爆响！从最中央悬垂的黑棺开始，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撕裂棺体！暗红的妖异漆面大片大片剥落！无数粘稠如血的、混合着冤魂嘶鸣的灰黑色腐臭浓雾如同失去控制的煤气管道，疯狂地从棺体裂缝中喷涌而出！

“……呃啊啊啊……娘……书院……”那疯狂扭曲、抱头哀嚎撕扯着自身熔岩眼瞳的恶鬼形体深处，那个撕裂灵魂般的尖啸声中，竟再次强行挤出了断断续续的、属于书生残魂的悲鸣！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疯狂的怨毒！而是夹杂了难以言喻的、仿佛终于挣脱了千年枷锁的释然、悲凉、以及对红尘烟火的刻骨思念！

崩塌！疯狂蔓延！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