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新纪元的阴影

升降平台在陈默粗暴的操作下，发出濒临解体的刺耳金属摩擦声，颤抖着、挣扎着向上攀升。就在平台底部离开B-2层地面的瞬间，陈默下意识地回头，目光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投向那条他们刚刚亡命奔逃出来的走廊深处。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在走廊两侧，那些原本紧闭或半开的房间门内，在爆炸火光和残余紫光无法照亮的浓重阴影里，数十个身影正蠕动着、挣扎着爬出来！他们有男有女，同样衣衫褴褛，同样满身布满了可怖的青紫色溃烂纹路！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胸前——无论是还是隔着破布——都镶嵌着一块闪烁着幽绿色荧光的金属片！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但无疑都是声波发射器上的零件！这些金属片如同某种邪恶的教徽，被疯狂生长的菌丝缠绕、包裹，深深嵌入他们的血肉之中！他们浑浊的眼睛望向主实验室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如同朝圣的虔诚信徒，又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深岩壁垒之下的黑暗里，一种全新的、比菌株和掠夺者更加扭曲、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己然觉醒——不是单纯的寄生感染，也不是无序的暴力，而是将人类绝望的求生意志与菌株的进化本能、科技的残骸强行糅合而成的…邪教！

平台升至B-1层，沉重的闸门开启。陈默和林薇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设备维护间，两人都脸色惨白，剧烈地喘息着，身上沾满了灰尘、硝烟和蓝蕨素喷雾的痕迹。林薇的背包侧袋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苏宛交给她的那几张潦草笔记险些掉落。

“怎么回事？！”苏宛拄着拐杖迎上来，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和惊魂未定的神情，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惊恐的目光落在林薇掏出的那几块沾着油污的电路板和那几张皱巴巴、写满疯狂字迹的纸张上。

陈默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一时无法言语。林薇将图纸和笔记塞到苏宛手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消解的恐惧：“下面…不是黑狼帮…是那些‘血奴’…他们…他们把自己改造了…”她语无伦次地快速描述着实验室里那亵渎的十字架、胸口的“圣印”、主动的共生，以及那如同诅咒般的“新纪元”嘶吼。

苏宛颤抖着双手，展开那几张图纸和笔记。她专业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人体解剖图和共生设计图，又快速阅读着那些癫狂的呓语般的文字记录。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手中捧着的是来自地狱的契约。

“群体智能…协同进化…”苏宛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菌株…它利用了人类！利用了人类在极端绝望下寻求‘救赎’、渴望摆脱痛苦的脆弱心理！它提供‘抑制痛苦’（声波）的‘恩赐’，诱使宿主主动接受共生，并贡献出复杂的大脑…作为它学习和进化的平台！”她指着图纸上描绘的神经束与菌丝网络的接驳示意图，“那些疯子…他们把这种被奴役的寄生…当成了…‘进化’？通往‘新纪元’的阶梯？！”这个结论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林薇将背包里最后一块电路板放在工作台上，下意识地翻转过来检查背面。就在布满焊点和灰尘的金属基板背面一角，一行极其微小、却刻得异常工整的铭文，如同冰冷的毒蛇，映入她的眼帘：

【当光与声成为枷锁，血肉便是唯一的自由。——新纪元先知】

“这不是黑狼帮的手笔。”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她指着那行小字，指尖冰凉，“这些文字…这种组织性…这些人…恐怕是更早的‘实验品’。也许在猩红热病毒全面爆发之前…甚至在这个基地还在运行时…这种扭曲的共生实验…就己经开始了…”这个推测带来的寒意，比B-2层的阴风更加刺骨。

陈默沉默地走到武器架旁。他没有说话，只是开始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检查着剩余的武器：改装猎枪的弹药、消防斧的斧刃、自制的燃烧弹、还有那把沉重的撬棍。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震惊和恐惧都压进冰冷的钢铁之中。窗户外（设备维护间没有窗户，代指门口方向），由金属板和UV灯管组成的光栅屏障依然散发着稳定而冷冽的紫色光芒，如同守护着最后净土的结界。溶洞深处，那颗包裹着蓝蕨素、在紫光下顽强萌发的藜麦幼苗，仍在无声地生长，象征着脆弱而珍贵的希望。

但此刻，房间内的每一个人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深岩壁垒面临的威胁，己经像不断增殖的菌丝网络，变得层层叠叠、盘根错节、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无形的菌株在阴影中再生和进化…

山中游荡的掠夺者如同贪婪的豺狼…

而在这深埋地底的最深处，一群将自身血肉与菌株、科技残骸融合的扭曲“新人类”邪教，正高喊着“新纪元”的疯狂口号，蠢蠢欲动…

在这三重黑暗的包围与侵蚀下，他们刚刚在焦土上播下种子、萌芽出第一点嫩绿的“荆棘花园”，还能在这末世的地狱里…绽放多久？希望的光芒，在骤然压下的、名为“新纪元”的阴影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