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船渡厄

三日前，赤霄盟分舵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燕九站在尸堆中央，右臂黑纹狰狞如活物，指尖滴落的血混着尸毒，腐蚀着脚下的青砖。青鸢双刀归鞘，冷眼扫过满地残肢——分舵无一活口。

“还剩一个。” 她刀尖一指。

角落里，毒医‘盲叟’蜷缩在药柜后，灰白的眼珠无神转动，十指缠满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悬吊的药罐。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笑声，竟无半分惧意。

“小子，《蚀骨劲》的毒己入心脉，若无赤髓丹，三个月内，你会烂成一摊脓血。”

燕九大步上前，兽骨重塑的右爪扣住盲叟咽喉——却在发力前顿住。

这老瞎子的药，能续他的命。

“你为何不逃？” 燕九冷声问。

盲叟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老夫只毒人，不杀人。江湖恩怨与我何干？倒是你——” 他枯手突然按在燕九心口，“五脏俱腐，却还能站着，真是绝佳的试药体……”

青鸢刀光一闪，盲叟一缕灰发飘落。“留他何用？”

“他能制药。” 燕九松开手，“赤髓丹，我要更多。”

盲叟怪笑着爬起，从药罐中摸出三颗赤红丹丸：“每月一颗，可压尸毒。但若想根除……” 他指向西北，“赤霄盟总坛有真正的解药。”

燕九吞下丹药，黑纹暂退。他拎起盲叟后领，如提破布袋：“从今日起，你跟我走。”

“好好好！” 盲叟兴奋搓手，“老夫正缺个耐毒的药人！”

七日后，洛水码头。

一艘乌篷船泊在腥臭的河湾，船身漆黑如棺，桅杆上悬着漕帮的骷髅旗。甲板传来鞭响与惨叫——这是运奴船，专贩“矿奴”至边陲死矿。这就是漕帮的黑船。

燕九披着破蓑衣，右臂缠满渗血的麻布，扮作染疫的流民。盲叟拄着蛇头杖，灰白眼珠翻动，嘶声喊道：“大夫！我家小子染了寒热病，求搭船讨口饭吃！”

漕帮喽啰捏鼻退后：“滚远点！死病鬼上船，晦气！”

“他会赌。” 盲叟突然摸出三枚铜钱，在指间翻飞如蝶，“骰子、牌九、斗鸡……没有他赢不了的局。”

喽啰眯起眼。此时，船舱里传来狂笑——

“哈哈哈！又赢了！这穷酸裤衩都输光了！”

一个疤脸大汉踹翻赌桌，对面瘦弱男子在地，手腕己被剁去一只。

燕九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我来赌一局。”

赌桌上，疤脸大汉——漕帮三当家‘血鳄’——斜睨燕九：“小子，赌什么？”

“命。” 燕九拍出一把锈刀，“我赢，你带我入漕帮。我输，这颗头归你。”

满船哄笑。血鳄抓起骰盅，狞笑道：“老子摇三个六，你若能大过我，老子叫你爷爷！”

骰盅落定，开盅——

西、五、六。

燕九不动声色，指尖在桌底一弹。《蚀骨劲》的毒气顺木纹渗入，骰子悄无声息地腐去一角……

“开。” 他掀开自己的骰盅。

六、六、六。

血鳄脸色骤变，猛地掀桌！“出千？！”

燕九的锈刀己抵在他喉头：“漕帮三当家，说话算话？”

沉默片刻，血鳄突然狂笑，拍着燕九肩膀：“好！有种！从今日起，你跟我混！”

盲叟在角落阴笑，袖中滑落一枚被腐蚀的骰子——方才，他弹指助了燕九一力。

入夜，漕帮水寨。

燕九被引荐至二当家‘黑鳍’跟前。此人瘦削如鱼骨，眼带病态黄浊，漕帮黑船奴隶的贩卖以及夹带的走私都由他管，背地里没少勾结权贵拐卖人口。

“新人？” 黑鳍眯眼打量燕九，“听说你赌术不错？”

“略通皮毛。” 燕九谦卑低头，袖中盲叟给的毒囊悄然滑入酒壶。

酒过三巡，黑鳍突然抽搐倒地，口吐黑血。众人大乱时，盲叟在角落厉喝：“二当家！二当家是被血鳄的人毒死了！”

血鳄愕然，还未辩解，黑鳍的心腹己拔刀砍来！

混战中，燕九“不慎”撞翻灯油，火势骤起。他趁乱割下黑鳍头颅，又“救”出血鳄，嘶声道：“三当家快走！他们是要灭口啊！”

血鳄目眦欲裂：“此事有诈，大当家肯定不会放过我……兄弟，跟我去投奔‘青鲨帮’！”

破庙内，盲叟将新炼的赤髓丹塞进燕九口中。

“咳咳……这次又加了什么？” 燕九呕出一口黑血。

“五步蛇胆、腐心草，还有……” 盲叟兴奋地记录燕九瞳孔的变化，“不错！撑过了一刻钟！”

燕九擦去嘴角血沫，望向漕帮方向的火光。

“下一步？” 青鸢幽灵般现身。

“让漕帮和青鲨帮自相残杀。” 燕九冷笑，“我们趁乱劫船——那艘‘黑鲛号’，正通往赤霄盟总坛。”

盲叟突然插嘴：“小子，你再不服真正的解药，下次毒发，神仙难救。”

燕九握紧韩昭的长剑，寒梅纹路映着火光。

“那就杀到赤霄盟总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