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照血途（上）

洛水河畔，夜雾弥漫。

燕九——如今化名“厉九”，右臂缠着渗血的麻布，跟在漕帮三当家血鳄身后，踏入青鲨帮的地界。青鲨帮盘踞在一座废弃的船坞内，木栅栏上钉着几颗风干的头颅，皆是漕帮叛徒的“杰作”。

“血鳄？”青鲨帮的哨兵举着火把，眯眼打量来人，“漕帮的三当家，怎么沦落到投奔我们了？”

血鳄啐了一口血沫，指着自己肩头的刀伤，狞笑道：“漕帮大当家听信谗言，要灭老子的口！兄弟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青鲨帮的兄弟们！”

哨兵冷笑，目光扫向燕九：“这人是谁？”

“我新收的弟兄，赌术一流，手段够狠。”血鳄拍了拍燕九的肩膀，“厉九，露一手！”

燕九低头，嘴角扯出一丝阴冷的弧度。他缓缓抬起右手，麻布散开，露出紫黑狰狞的臂膀——那是《蚀骨劲》反噬的痕迹。青鲨帮的哨兵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燕九的指尖己轻轻划过木栅栏。

“嗤——”

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黑纹蔓延，转眼间，整块木板化作齑粉。

青鲨帮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好！够邪性！”哨兵大笑，挥手放行，“帮主最喜欢你这种狠角色！”

踏入青鲨帮大营，燕九目光扫视西周。帮众或赌或饮，喧嚣嘈杂，而高台之上，青鲨帮帮主“铁翻江”正搂着一名歌姬饮酒，目光如刀，冷冷注视着他们。

“血鳄，你倒是命大。”铁鳞嗓音沙哑，“不过，我青鲨帮不收废物，你想入伙，得交投名状。”

血鳄咬牙：“帮主想要什么？”

铁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金牙：“三日之内，我要漕帮‘黑鲛号’上那批货——赤霄盟的军械！”

燕九眼神一凝。

赤霄盟的军械，竟由漕帮运送？

血鳄面露难色：“黑鲛号是漕帮的命根子，守备森严……”

“做不到，就滚。”铁鳞冷笑。

燕九忽然开口：“我能办到。”

众人一愣，铁鳞眯眼看他：“哦？你有何能耐？”

燕九缓缓抬头，灰白的右眼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我能让漕帮……自投罗网。”

边境寒夜，千里之外，北境边关。

韩昭立于城墙之上，寒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自矿场一役后，他被贬至边关，名义上是流放，实则是韩非吾的“放逐”。

“大人，查到了。”亲兵低声禀报，“边军与赤霄盟确有勾结，每月初，赤霄盟的商队会以‘药材’之名，运送军械入关。”

韩昭眼神冰冷：“证据？”

亲兵递上一封密信，火漆印己被撬开，信中赫然写着：

“甲戌库军械己备妥，经漕帮‘黑鲛号’运至北境，边军接应。”

韩昭指尖微紧，信纸边缘结出一层薄冰。

“黑鲛号……”

他抬眼望向夜空，残月如钩，寒光凛冽。

同一轮月下，燕九亦仰头望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青鲨帮的室内，盲叟盘腿而坐，指尖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

青鸢抱臂立于阴影中，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盲叟低笑，灰白的眼珠转动：“小丫头，你查我？”

“毒医‘盲叟’十几年前突然现身江湖，精研百毒，却从不杀人。”青鸢刀尖抵住他的喉咙，“可你的手法，分明是宫廷御医一脉的‘金针渡穴’！”

盲叟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是啊……老夫本该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前途无量。”他嗓音沙哑，似陷入回忆，“可惜，当年东宫之争，我父亲站错了队。”

“当今天子那时还只是个侯爷，而太子一党势大。我父亲为太子诊治时，发现他身中奇毒，本欲救治，却被诬陷为下毒之人。”

“一夜之间，满门抄斩。我因在外游学，侥幸逃过一劫，可双眼……却被人用毒烟熏瞎。”

青鸢眼神微动：“所以，你钻研毒术，是为了复仇？”

盲叟咧嘴一笑，黑牙森然：“复仇？不，老夫早就不在乎了。我只想证明——我的医术毒术，天下第一。”

他转向燕九的方向，幽幽道：“小子，你的《蚀骨劲》再不解，必死无疑。而能救你的‘焚心炉’，在赤霄盟总坛。”

燕九握紧拳头，黑纹蔓延至脖颈。

“那就杀上去。”

十日后，洛水河畔。

漕帮“黑鲛号”缓缓驶入迷雾，船上戒备森严，赤霄盟的火焰纹旗帜在桅杆上飘扬。

燕九立于青鲨帮的渔船上，右臂黑纹蠕动，嘴角噙着冷笑。

“厉九，准备好了？”血鳄低声问。

燕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

“轰！！！”

河面骤然炸开！潜伏在水底的青鲨帮死士凿穿了黑鲛号的船底，河水疯狂涌入！

“敌袭！！”漕帮帮众大乱，赤霄盟的护卫拔刀西顾，却见迷雾中，数十艘青鲨帮的小船如鬼魅般围拢！

燕九纵身一跃，踏上黑鲛号的甲板。

“杀！！！”

血战爆发！

燕九的右臂如鬼爪般撕裂敌人，尸毒所过之处，血肉腐烂。青鲨帮的帮众疯狂砍杀，漕帮节节败退。

而就在此时——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首取燕九后心！

他侧身一闪，箭矢擦过肩膀，钉入甲板。抬头望去，船舱高处，一名赤霄盟的黑衣人冷冷注视着他，手中弩箭再装填。

“赤霄盟的‘猎犬’？”燕九狞笑，“正好，拿你试刀！”

他猛地跃起，《蚀骨劲》全力运转，右臂紫黑暴涨，一爪贯穿对方胸膛！

黑衣人瞪大双眼，鲜血喷溅，却在这时——

“砰！！！”

整艘黑鲛号剧烈震动！

燕九回头，瞳孔骤缩——

河岸上，漕帮的援军到了！

大当家亲自率众，火把如龙，杀声震天！

“青鲨帮的杂种！一个不留！！”

血鳄脸色惨白：“完了……我们中计了！”

燕九却笑了。

“不，这才是开始。”

他望向远处——

河对岸，一队黑衣骑兵无声出现，为首的将领铠甲染血，长剑寒光凛冽。

韩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