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绝境爆发破阴谋

暮色像被揉皱的灰布，裹着铁匠铺的青瓦。

陈铁山盯着天上炸开的橙红信号弹，后颈龙鳞烫得几乎要烧穿粗布短衫，小龙在他掌心拱动的触感却异常清晰，那团暖乎乎的小生命，正用没长全的龙爪扒拉他的指节，奶声奶气的“爹”还在脑海里打转。

“铁山！”江远镖的粗嗓门带着急，飞镖“叮”地钉穿钱管家的裤脚，将那胖男人钉在墙根，“这老狗说一刻钟后宗门的人就到，现在得赶紧，”

“十五里地。”王猎户突然插话。

这位常年在山林里讨生活的汉子正用兽皮绳捆扎捕兽夹，刀刻般的皱纹里全是冷硬，“信号弹传十里，但宗门驻点在镇外五里，听到动静再赶过来。。。。。。最多半柱香。”他抬头时眼角的疤抖了抖，“我数过，钱管家放信号弹时，西边山梁的日头刚挨上树梢，现在。。。。。。”他用粗粝的拇指抹过捕兽夹的铁齿，“还有十三盏茶的工夫。”

陈铁山喉咙发紧。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和小龙的心跳重叠成鼓点。

李老头缩在墙角的啜泣突然变得刺耳，那老头从前总说“打铁要听火候”，可此刻他膝盖上的铜钥匙还带着体温，那是今早他替师傅擦汗时，从对方腰间蹭下来的，原来李老头藏在枕头底下的账本，记着这三个月往镇外送了七车精铁，每笔后面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钱”字。

“郑叔。”他转向正往包袱里塞银锭的伙计。

郑伙计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眶发红，这老实人跟着李老头干了十年，每月工钱只够给病娘抓药，刚才翻出账本时，他攥着纸页的指节白得像骨头。“把那半袋木炭也带上。”陈铁山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小龙立刻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他手腕，“小龙刚出壳，得用木炭温着。”

“好！”郑伙计应得利落，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铁砧，“哐当”一声惊得钱管家打了个哆嗦。

那胖男人突然笑起来，唾沫星子喷在墙上：“你们跑？

这镇子早被围了！

钱某今早就让人在村口埋了绊马索，后山的猎径也撒了毒蒺藜，“

“闭你的臭嘴！”江远镖抄起条铁凳砸过去。

钱管家抱着脑袋滚进桌底，铁凳砸在门框上，木屑纷飞间，陈铁山听见了马蹄声。

不是一匹，是一群。

“来了。”王猎户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

他抓起捆好的捕兽夹，大步走向后窗，“我去东边布陷阱，江兄弟守前门，柳姑娘。。。。。。”

“在这。”柳青鸢不知何时己跪在药柜前，青瓷药瓶在她手下翻飞，“小龙要喝的鹿茸酒得用文火慢煨，我这有续筋散、止血丹，还有。。。。。。”她突然抬头，目光穿过缭绕的药香锁死陈铁山，“你后颈的龙鳞在发烫，是不是和小龙。。。。。。”

“我没事。”陈铁山打断她。

他能感觉到小龙的力量顺着掌心往身体里钻，像一股股热流在血管里奔涌，连从前打铁时震伤的指节都不疼了。

御龙诀最后一页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龙裔承血，御兽为尊”，原来不是他孵化了龙蛋，是龙蛋选中了他，选中了这具流着龙族血脉的凡人身躯。

马蹄声更近了，夹杂着金属摩擦的脆响。

陈铁山走到门口，看见七八个穿玄色劲装的人从街角转出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腰间悬着柄青铜兽首刀，那是白银级御兽师的标志。

“陈铁山！”络腮胡在五步外勒住马，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他脚边，“交出龙蛋，我保你全尸。”

“龙蛋己经孵化了。”陈铁山摸了摸怀里的小龙。

小龙突然睁开眼，金红色的瞳孔里跃动着小火苗，原本沾着黏液的鳞片开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

他后颈的龙鳞烫得惊人，仿佛有根细针在扎太阳穴，可意识却从未如此清晰，他能听见络腮胡的心跳，能闻见那些人身上的血腥气，甚至能看见他们腰间兽袋里蜷缩的妖兽：三只铁背狼，两只火鸦，还有只缩成球的穿山豚。

“孵化？”络腮胡的瞳孔骤缩。

他猛拍腰间兽袋，三只铁背狼“嗷”地窜出来，青灰色的皮毛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给我拆了这屋子！”

第一波攻击来得比陈铁山预想的快。

铁背狼的爪子刚扒上门槛，小龙突然发出一声细弱的龙吟。

那声音像根银针扎进所有人的耳朵，陈铁山眼前闪过一片金光，后颈的龙鳞“咔”地裂开条细缝，滚烫的血液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但他顾不上疼了，因为那些铁背狼突然僵在原地，尾巴夹得比兔子还紧，连络腮胡都踉跄着栽下马来，双手抱头嘶吼：“这是。。。。。。龙威？！”

“江叔！”陈铁山吼了一嗓子。

江远镖的飞镖几乎同时射出，三枚精钢镖分别钉中三只铁背狼的耳后，那是妖兽最脆弱的死穴。

铁背狼闷哼着栽倒，络腮胡刚爬起来，王猎户的捕兽夹“咔”地咬住他的脚踝，血花溅在玄色劲装上，像朵狰狞的花。

“柳姑娘！”陈铁山转身时，柳青鸢己经递来个陶瓶，“喝了它，龙威反噬会伤元气。”他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烧进胃里，却让发烫的龙鳞凉了些。

小龙在他掌心翻了个身，龙爪按在他手腕的脉搏上，热流再次涌遍全身，这次他看清了，小龙的鳞片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极了御龙诀里画的“幼龙认主图”。

剩下的宗门高手慌了。

穿灰衣的那个想放火烧屋，刚摸出火折子就被郑伙计用铁钳砸中手腕；拿短刀的试图绕到后窗，被王猎户的绊马索摔了个狗啃泥。

钱管家从桌底爬出来想跑，却被江远镖的飞镖钉住衣角，只能瘫在地上发抖，肥肉随着喘息首颤：“别杀我！

我就是个跑腿的，幕后主使是。。。。。。“

“住口！”李老头突然尖叫。

老铁匠不知何时摸到了墙角的铁锤，他举着锤子的手在抖，眼泪混着鼻涕滴在青石板上：“铁山，师傅是被他们逼的！

那钱管家说要是不交龙蛋，就烧了咱们的铺子，杀了郑伙计他娘。。。。。。“

“所以您就把我当诱饵？”陈铁山望着李老头。

十年前的雪夜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时他才七岁，缩在铺门口冻得打颤，是李老头给他塞了块烤红薯，说“铁匠铺不撵人”。

可此刻老头鬓角的白发里沾着草屑，当年教他“心要趁热”时的温和模样，早被恐惧撕得粉碎。

“我。。。。。。我也是没办法。。。。。。”李老头的锤子“当啷”落地。

他踉跄着扑过来，却在离陈铁山三步远的地方被小龙的龙吟震得跪了下去。

小龙歪着脑袋看他，金红瞳孔里没有半分温度。

战斗结束得比陈铁山想象中快。

当最后一个宗门高手被捆成粽子丢在院角时，暮色己经沉成了墨色。

柳青鸢蹲在门槛边给江远镖包扎手背的伤口，王猎户在检查捕兽夹有没有损坏，郑伙计正往包袱里塞最后几锭银子，他说要带着这些钱，去邻镇给老娘找更好的大夫。

陈铁山靠在门框上，小龙蜷在他掌心打盹，龙鳞的温度终于降了些。

后颈裂开的龙鳞处还在渗血，可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像棵小树苗正顶破岩层。

他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小龙迷迷糊糊地舔了舔他指尖，尾巴尖轻轻扫过他手背。

“铁山。”柳青鸢走过来，手里攥着块干净的布，“龙鳞裂开的地方得处理，不然会感染。”她的手指碰到他后颈时很轻，像在碰块易碎的玉，“刚才用龙威时，你后颈的皮肤泛着金光，和小龙的鳞片纹路。。。。。。”

“像同一块玉上的裂痕。”陈铁山替她说完。

他望着院角缩成一团的李老头，那老头此刻正盯着他后颈，眼神里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

钱管家还在抽抽搭搭地哭，说要把宗门的秘密全抖出来，可陈铁山没心思听了。

他抬头望向夜空，信号弹的余烬早没了，可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云层后喘息。

“该走了。”王猎户扛起捕兽夹，“后山的山洞虽然隐秘，但刚才的动静太大，保不准有别的。。。。。。”

“等等。”郑伙计突然蹲下来，从钱管家脚边捡起块东西。

那是块半指宽的玉牌，刻着条盘成环状的龙，龙目处嵌着颗小红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这老狗刚才掉的，我瞧着。。。。。。”

陈铁山接过玉牌。

指尖刚碰到玉面，后颈的龙鳞突然又烫了起来。

小龙在他掌心猛地抬头，金红瞳孔里的小火苗烧得更旺了。

他听见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像某种古老的兽吼，在山谷里撞出层层回音。

“走。”他把玉牌塞进怀里，抱起小龙大步走向院门。

身后传来李老头的呜咽，钱管家的尖叫，还有江远镖捆人的粗骂。

风卷着铁屑从他脚边掠过，有一片扎进他的小腿，疼得他皱了皱眉，但这点疼算什么呢？

他能感觉到小龙的心跳和自己的重叠，能感觉到后颈的龙鳞在慢慢愈合，能感觉到九域大陆的风，正顺着山梁往这边吹。

今晚过后，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