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拙政园诡事：白裳劫影

苏州的暮色裹着潮湿的水汽漫进拙政园，张巧的团扇轻掩唇角，对着游客们微笑讲解：“各位请看这梧竹幽居亭，每到黄昏，光影会...”话音戛然而止，她分明看见对面倚玉轩的朱红廊柱后，闪过一袭浸透湖水的白裳。那布料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褶皱间垂落的水珠在石板上晕开暗红痕迹。

“导游姐姐，那个姐姐为什么站在水里？”六岁的囡囡突然拽住她裙摆。张巧顺着孩子手指望去，只见菡萏亭的倒影里，一个白衣女子正缓缓沉入荷塘。她的长发如墨散开，苍白的手背贴着水面，指甲缝里嵌着腐烂的水草。当张巧举起扩音器想提醒众人，水面却只剩粼粼波光。

当晚她在整理游客照片时，发现数张照片边缘都出现了半透明的白影。其中一张最骇人：自己背对镜头讲解时，身后的太湖石缝隙间，竟探出只布满尸斑的手，腕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正是母亲失踪前戴着的平安结。

三日后暴雨突至，张巧带着新一团游客躲进卅六鸳鸯馆。雨声敲打玻璃的节奏越来越诡异，像是有人在重复叩门。她猛然抬头，看见玻璃窗上浮现出女人的轮廓，湿漉漉的发丝顺着玻璃蜿蜒，眼眶里渗出浑浊的黑水。“还我...”模糊的声音混着雨声钻进耳膜，她怀里的讲解词突然自燃，火苗中竟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绝望的脸。

“大家别怕，是特效投影！”张巧强作镇定，却发现游客们的手机同时亮起雪花屏。有个女孩突然指着她身后尖叫：“在你背上！”她颤抖着摸向脖颈，指尖触到冰凉的长发——不知何时，一袭浸透湖水的白裳正从她肩头垂下，布料里还裹着半截腐烂的手腕，腕间红绳勒出的血痕新鲜得渗着血水。

记忆如潮水翻涌。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确实目睹母亲被白衣女子拖入荷塘。当时的她躲在见山楼后，只记得白裳女子转身时，浮肿的脸上裂开诡异的笑，将母亲的头狠狠按进水面。此刻，那笑容就在她耳边绽放，冰凉的气息喷在脖颈：“该你还债了...”

次日清晨，游客在荷塘中央发现昏迷的张巧。她的白裙浸满淤泥，十指深深抠进掌心，伤口里不断涌出浑浊的湖水。而监控录像显示，她曾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园林里起舞，怀中还抱着具腐烂的女尸，尸身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导游制服。

张巧被紧急送往医院后，陷入了诡异的深度昏迷。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她的病床周围开始出现反常现象——护士们总在凌晨听见水滴滴落的声音，顺着地面寻去，却发现所有水渍都集中在她床边，蜿蜒成类似脚印的形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枕边的鲜花总会在一夜之间枯萎，花瓣上布满蛛网状的紫纹，如同被某种阴冷的力量抽走了生机。

与此同时，拙政园里的怪事愈演愈烈。原本游人如织的园林，如今一到黄昏便空无一人。工作人员在打扫时，多次在见山楼的梁柱上发现新鲜的水渍，顺着水流痕迹寻找，终点总是指向当年张巧母亲溺亡的荷塘。有胆大的保安试图用摄像机记录夜间情况，结果设备里只留下满屏雪花，偶尔闪过几帧画面：模糊的白衣女子在九曲回廊飘荡，身后还跟着个神情木然的"张巧"。

七天后的深夜，张巧的病房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医生冲进房间时，却发现她首首地坐了起来，双眼翻白，嘴里不断涌出带着水草的湖水。更诡异的是，她脖颈处浮现出三道青紫指痕，就像被人从身后死死掐住。护士颤抖着查看监控，画面显示就在张巧发作前，一个浑身湿透的白衣女子穿过紧闭的房门，俯身贴近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张巧最终没能醒来。葬礼当天，送葬队伍行至半途，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雨水冲刷路面时，竟在柏油路上显露出密密麻麻的脚印，全是湿漉漉的女人足迹，一路延伸向拙政园方向。当晚，守灵的亲属听见灵堂传来幽幽啜泣，转头却看见供桌上的遗照里，张巧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了不属于活人独有的水光。

自那以后，每当梅雨时节，拙政园的游客总能在暮色中看见两道身影。年轻的导游姑娘举着扩音器，身旁始终跟着一袭白衣女子，两人的脚步重合，仿佛融为一体。若是有人仔细倾听，还能听见讲解词间隙传来断断续续的呢喃："找到了...终于找到替死的了..."而荷塘深处，偶尔浮出几串气泡，水面下隐约可见更多白衣女子的身影，正仰着的脸，对着岸上来客露出惨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