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周庄诡事：月魄衔桥

周庄的月光总泛着冷白，像覆了层霜的铜镜。镇西那座老石桥横跨墨色河面，桥栏上爬满墨绿的藤蔓，石缝里嵌着暗红的苔藓，老人们说那是百年前浸透的血渍。每到月圆之夜，桥上便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像婴儿的啼哭被泡在河水里。

张巧欣攥着罗盘的手指沁出冷汗，身后的三脚架上，红外摄像机正对着石桥缓缓转动。作为民俗纪录片导演，她听闻石桥的传说后，特意选在七月十五月圆夜前来拍摄。临行前母亲塞给她的平安符在包里硌着肋骨，客栈老板娘欲言又止的眼神还烙在她背上："姑娘，这桥不干净，上个月有个年轻姑娘来拍夜景，回来就..."

子夜的梆子声惊飞栖在桥洞的夜枭。张巧欣刚调整好机位，河面突然翻涌起来，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冒上水面，像是河底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首首指向桥中央——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个素白身影。

那是个孕妇，月白色襦裙沾满水渍，乌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她的肚子高高隆起，仿佛随时会临盆，苍白的脸上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她双手轻抚腹部，一步一步朝张巧欣走来，裙摆扫过青石板，留下蜿蜒的水痕。

"咔嚓！"摄像机突然自动拍照，取景框里的孕妇脖颈处有道暗红勒痕，随着步伐节奏一明一灭。张巧欣的后背抵上冰凉的桥柱，三脚架突然剧烈摇晃，所有设备"哗啦"倒地。孕妇停在三步开外，指尖划过自己的腹部，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哭声像生锈的铁链刮擦耳膜，张巧欣的鼻腔瞬间充满腥甜的河水味。恍惚间，她看见孕妇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暗红的液体汩汩渗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咸丰年间，镇上绸缎庄的少奶奶身怀六甲，为给难产的婆婆寻药，在月圆夜冒雨过桥。桥面湿滑，她脚下一滑坠入河中，尸体三日后才在下游被发现，腹中胎儿竟不翼而飞。

"你的孩子..."张巧欣颤抖着开口，孕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窝里流出黑色的血泪，突然抓住张巧欣的手腕按在自己腹部。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张巧欣看见桥底漩涡中漂浮着无数婴儿的襁褓，而孕妇的肚子正在迅速瘪下去，化作一具佝偻的枯骨。

第二天清晨，张巧欣在客栈醒来，枕边放着块浸透河水的襁褓，上面绣着半朵残缺的并蒂莲。老板娘脸色煞白地端来姜汤："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今早有人看见你倒在石桥上，怀里抱着个..."她突然噤声，颤抖着指向张巧欣脖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的水痕，形状恰似桥洞的弧度。

张巧欣开始疯狂查阅县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褪色的绣样，与她手中襁褓的花纹完全吻合。深夜，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在桥底淤泥里挖出个雕花匣子，里面是具用红绸包裹的婴儿骸骨，脐带还缠在小小的脖颈上。

又是一个月圆夜，张巧欣带着婴儿骸骨登上石桥。孕妇的身影如期出现，但这次她不再哭泣，只是静静望着张巧欣手中的襁褓。当骸骨被轻轻放在她脚边时，孕妇的面容突然变得柔和，她俯身抱起孩子，朝张巧欣行了个万福礼。

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月光在水波中碎成银鳞。张巧欣看见孕妇的身影渐渐透明，怀里的孩子发出清脆的啼哭。无数光点从桥底升起，化作萤火虫围绕着母子二人。最后，孕妇转身走向月光深处，临走前回望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百年未见的温柔。

自那以后，周庄的石桥再没响起过哭声。只是每逢月圆，总有人看见桥上有对母子的剪影，母亲轻轻摇晃着怀中的襁褓，哼唱着失传己久的摇篮曲。而张巧欣拍摄的素材里，始终缺失了那个恐怖的夜晚，但她的摄像机里，却多了段无声的画面：月光下的石桥，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