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千灯古镇诡事：皮影戏

千灯古镇的石板路总蒙着层薄雾，晨雾里飘着麦芽糖的甜香，也裹着巷尾老戏台的陈年木味。镇民们都说，自从王家班散了，那戏台子就像被抽走魂儿的空壳，哪怕春日暖阳晒透梁柱，台角的阴影里总凝着股寒意。

我是被一张泛黄的戏票吸引来的。票根边角烫着暗金云纹，“王家班《哪吒闹海》”几个字用朱砂写得歪斜，背面密密麻麻画满符咒般的符号。民宿老板接过票时，指节突然发白，戏票边缘在他掌心蜷成焦黑的褶皱：“姑娘，这玩意儿哪来的？”

我说是在古玩市场淘的。老板却盯着票上的符号，喉结滚动半天：“二十年前，王家班最后一场戏用的就是这票。散场当夜，班主儿子在后台被皮影线缠住脖子...”他猛地打住，往我手里塞了把艾草：“晚上听见戏台子有动静，千万别开窗。”

暮色漫上飞檐时，我站在戏台后台。雕花木箱积着半寸厚的灰，铜锁却崭新发亮，锁芯里还插着半截断钥匙。木箱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当我用发卡撬开铜锁，腐肉混着桐油的气味扑面而来——箱底躺着十二具皮影，驴皮雕刻的眉眼栩栩如生，每具关节处都缠着漆黑的丝线。

最中央那具“哪吒”皮影尤为怪异，眼眶里嵌着两粒暗红珠子，像是干涸的血痂。我鬼使神差地触碰它的手腕，丝线突然绷首缠住我的手指，箱底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哐当”一声，箱盖自动合上，黑暗中响起孩童尖细的笑声。

次日清晨，我在客栈醒来，手腕上缠着圈紫黑的勒痕。老板娘捧着艾草灰的手不停发抖：“这是皮影索命纹。王家班的祸事，就是从挖出那箱老皮影开始的。”她压低声音，窗外的风突然卷起黄沙，“听说那是清末一个邪术师的陪葬品，每个皮影都用活人血开过光。”

当天夜里，我被鼓点声惊醒。推开窗，月光下的戏台恍若白昼，十二具皮影正在幕布上翻飞。本该空荡荡的后台，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我攥着桃木梳摸过去，戏台上的《哪吒闹海》正演到高潮，可皮影里的龙王长出八只手臂，每只爪子都抓着残缺的孩童肢体。

“谁在偷看？”尖锐的童声刺破夜空。我转身想逃，却见“哪吒”皮影悬浮在半空，暗红珠子首勾勾盯着我。缠在它身上的丝线突然暴涨，像毒蛇般缠住我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老板娘挥着浸过黑狗血的扫帚冲进来，丝线遇血“滋滋”作响，化作青烟消散。

“快走！”老板娘拽着我往祠堂跑，身后传来皮影互相撞击的脆响。祠堂供桌上，我看见半卷残破的戏班日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惊天秘密：二十年前，王家班为求名利，听信道士谗言，从乱葬岗挖出那箱皮影。首演当夜，扮演龙王的演员突然发疯，用皮影线勒死了班主六岁的儿子...

“现在只有找到邪术师的墓，毁了皮影的‘生魂契’。”老板娘点燃符纸，火苗映出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勒痕，“当年我男人也是戏班的，他...”话音未落，祠堂的门轰然洞开，十二具皮影排墙堵住去路，“哪吒”皮影的嘴角咧到耳根，丝线织成的舌头垂到地上。

我抓起供桌上的桃木剑，却发现剑身上爬满丝线。皮影们发出尖利的怪笑，向我们步步逼近。千钧一发之际，我瞥见“哪吒”皮影眼眶里的暗红珠子——那分明是两枚琥珀，里面封存着孩童的魂魄。

“它们要的是解脱！”我挥剑击碎琥珀，凄厉的哭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丝线开始疯狂扭动，每具皮影的关节处渗出黑血。当最后一具皮影化作飞灰，祠堂角落传来稚嫩的抽泣：“谢谢姐姐，我终于不用再演这场戏了。”

黎明破晓时，我在乱葬岗找到了那座荒坟。墓碑上的字迹早己模糊，却能辨认出“皮影张”三个字。挖开棺椁，里面躺着的尸身双手反绑，周身插满桃木钉——原来邪术师当年被徒弟背叛，死后还被镇压。我将十二具皮影放入棺中，点燃符纸的瞬间，远处传来清脆的戏腔，仿佛王家班的喝彩声穿越时空，终于落下帷幕。

此后，千灯古镇再无人提起皮影戏。但每逢雨夜，老戏台的方向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鼓点，伴着孩童清亮的念白：“踏浪而来，斩尽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