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镜中花（8）

黎明前的霖州，总有种令人心神不安的寂静。

重案三组的办公室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压抑情绪交织的苦涩气息。昨夜的突袭虽未能擒获凶手，但他在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足以撕开一角帷幕。

林知鸢站在证物台前，目光停在那张他贴在镜子上的照片上。

照片的拍摄角度非常诡异，不是手机自拍角，也非正常监控摄像头能达到的构图，而像是……藏在浴室镜后，用微型相机长时间捕捉的定点画面。

“他不是一时冲动。”她开口，声音略显沙哑。

“你是说，这不仅是恐吓？”苏晚意坐在对面，己经换下昨夜那身惊魂未定的白衬衫，眼神恢复平静。

“这是一种‘掌控欲’。”林知鸢指尖敲了敲照片，“他像导演一样筹备这场心理剧，目标不只是杀人，而是让我们参与他的剧本。昨晚他没杀你，不是失败，而是——故意放过。”

江砚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夹。

“技术组恢复了他留下的一段音频。”他说，将U盘插入播放系统。

音频播放——开头是一段女生低语，像是模仿者发出的：

“镜中花，水中月，你说她们美吗？”

随后是一阵干扰电流般的“滋滋”声。

然后，熟悉的男声响起——沉稳、克制，甚至带着点近乎温柔的节奏：

“她们都想被看见，所以我成全了她们。”

林知鸢缓缓抬头：“他在‘成全’什么？”

顾野推门进来，打破这凝重的氛围：“我找到了点东西。”

他手中拿着一份资料袋，翻开后是几张发黄的旧档案照片。

“这是十五年前，霖州海滨孤儿院的一宗内部事件调查记录。”

“与案件有关？”江砚辞挑眉。

“孤儿院当年疑似有一名教职人员虐待多名孩子，虽然因为证据不足未定罪，但其中一个受害者——赵珩，名字出现在这次案件嫌疑路径中。他是那位被我们追踪却逃脱的嫌犯。”

林知鸢快速浏览档案：“赵珩……十三岁时自称见过‘镜中人’，被临床诊断为‘镜像性人格障碍’伴随创伤后应激反应。之后几次转院记录中，他频繁出现对‘女性外貌’的强烈执念，并尝试用破碎玻璃自残。”

“这就解释了他对美的畸形追求。”苏晚意低声道。

“但这不是全部。”顾野转向另一个页面，“你们看这里——赵珩18岁后被一个慈善基金收养，负责人正是——‘云晖医疗投资’的董事林牧野。”

“云晖……”林知鸢瞳孔微缩。

她记得，这正是几位受害美妆博主曾合作过的那家整形连锁医院的资本背景。

江砚辞冷冷开口：“幕后那个‘资助人’终于露出尾巴了。”

他们这才明白，赵珩不是孤狼，而是某个更庞大网络中的一颗棋子。

……

下午五点，侦讯室。

在警方彻夜追查下，终于锁定赵珩曾在一家废弃摄影棚出没，并在其中布置了大量带镜框的“人像装置”。部分照片与受害者一致，还有一张——未曾曝光的林知鸢特写，正在笑。

那不是她曾公开发布的表情，也不是监控中出现的画面。

是她——某日某刻，站在警局门口与江砚辞说话时，露出的一个不经意侧颜笑意。

“他拍过你。”江砚辞低声说，嗓音发紧，“说明他离你非常近。”

林知鸢没有退缩，眼神却沉了下去。

“他是个‘塑镜者’，擅长将记忆镜像具体化，并控制他人行为逻辑以适应自己的剧本。这类病态心理者，不一定是疯子，但一定是演员——扮演你想看到的，隐藏你想忽视的。”

“下一次，他不会再放你走。”江砚辞说，声音低沉。

“也正因如此，我必须走进他的世界。”

林知鸢话音落下，全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顾野忽然打趣：“我预感你是准备当卧底？”

“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会争取。”她面无表情地说。

江砚辞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了她很久。

他知道，她己经不再是初来乍到的心理分析师。她明白风险，也明白责任。但他也知道，他不想再看到她孤身面对深渊。

“这次，不许一个人。”他语气坚定，仿佛是命令，也像承诺。

林知鸢轻轻点头。

“那就让我们一起，把他拉出镜子。”

?

（章节结尾语）

镜中之花即将凋零，

而真相，将从碎裂的镜面反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