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歌声

白同学来自蒙省的宁市，开学时陈康宁报到完，入住己经是最后一个，同学们是父母送的，还是和自己一样自己来的她并不清楚。

宿舍是八人间，白同学就住在陈康宁的上铺，她长得小巧，留着一头短发，性格很好，和整个宿舍的人都合得来。

从第一次见，陈康宁就看出她的脸上总是若隐若现的病态。

果不其然，开学不久白同学就开始经常跑医院了。

学校有三个白同学的同乡，经常来宿舍看望她。

白同学每次生病也是三位同乡轮流陪同去医院。

无论是专业课和文化课，白同学总像是个边缘人，有时在有时不在，没有人在意。

两人上下铺，陈康宁最清楚白同学的痛苦，夜深人静时，白同学辗转反侧，她说肚子绞痛的厉害。

时间就这么拉扯着过了几个月，一天夜里，陈康宁熟睡中被一阵冷风吹醒。

风太大了，陈康宁只觉得床都吹得颤动，窗帘子哗啦哗啦响。她微眯起眼往窗户口看去，风太大了，天又太黑，除了看到土黄色的窗帘在拍打窗户，也看不到什么。

大约又是谁开了窗户忘关了。

她想起来关窗子，可怎么都起不来，身体像是被粘到床上，怎么使劲儿都动不了。

她索性摆烂了。

她太冷了，想伸手摸摸被子是不是掉落了，可是手指头都动不了。这时，上铺的床沿上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敲击声很清脆，在那么大的风里都那么清晰。

过了两三分钟，敲击声又伴随着轻轻的歌声。

这声音来自上铺的白同学。这歌声有节奏的由远及近，由远及近……

过了很多年，她才知道这种声音叫环绕声。

现在这个声音就是环绕着陈康宁。

她只觉得这声音让她睡不着，又醒不来。有点烦躁，她想提醒一下，又张不开嘴。

确切地说，她目前无法控制自己说话。

风不知道什么停的，陈康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宿舍其他人还没有动静。

她下床走到窗口将窗帘拉向一边。

窗户紧闭，一点缝隙都没有。

难道是谁半夜起来关上了？

宿舍的同学陆陆续续起床了，陈康宁问了一圈，没有人承认关过窗户，也没有人感觉到风。

大家也没有好奇，只是取笑说，或许真的是昨天有风吹进来，陈康宁睡的迷迷糊糊的梦游关了窗户。

白同学身体依旧不舒坦，躺在床上没有要去上课的意思。

等到宿舍其他人都走光了，陈康宁才问，是不是昨晚她敲了床沿还唱了歌。

她本不想问的，她真的怕别人会怀疑她，毕竟从小到大很多人觉得她神神叨叨的。

原以为白同学也会和其他同学一样，没想到，她承认了！

果然是她在哼歌，果然是她在敲床沿。

陈康宁觉得很欣喜。她刚才都想着，以后再也不多说了。

但是她马上又失望了，白同学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风。

白同学说她肚子疼，一夜没睡，根本就没有风，窗帘也没有响过。她是听到一些乐谱，就在窗外，很轻。

可能是因为夜里静，那么轻的声音她还是听到了，她跟着一起哼歌，也有节奏的敲着床沿。

她以为自己吵醒了陈康宁，她很抱歉。

和白同学告别后她匆忙去食堂，出了宿舍楼的大门，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如果白同学听到的声音是真的，那么她们楼下的宿舍应该听到的更清楚才对。

她又返回了宿舍楼，她住在二层，她的楼下一层进门左拐就行。

同学们都离开的差不多了，一层也很安静，她根据自己楼上的位置一一对应，很快就有走到她们楼下的那间宿舍。

冲着楼道的窗子是关着的，拉着窗帘，窗帘的一角像是被什么压着，这才正好在窗子的边缘留出了一条几厘米宽的缝。

陈康宁往里一看，宿舍里堆满了破旧的上下床，还有一些破旧的椅子。这个宿舍没有安排学生入住。

这挺不寻常的，有间屋子堆积些杂物很正常，可是这一间宿舍几乎在这一排的中间。

“道长，这不科学你知道吗？”

道长摸了摸鼻子，腹诽：就好像前面说的就很科学一样。本着礼貌的回答，他假装好奇的问：“为什么不科学呢？”

“你想啊，堆积杂物啊，肯定选择最里面的屋子堆积，谁会往最中间的屋子放杂物，更何况，这也不便于宿管的管理啊？”

“你这么说，是有点不科学了。”

陈康宁说，越是奇怪她就越想往里看。她看到里面的旧物快速的卷曲，里面一个扎辫子的年轻女人在里面快速的藏着东西。

她将一个瓷碗打碎，又取下墙上一个挂着的画框，因为反光，陈康宁看不到画框里是什么。

她将画框放到桌子上，先用锤子在一个位置敲击，泛黄的墙皮簌簌地掉。

很快，里面的砖体显了出来，然后她拿着碎瓷片快速的在墙上的砖缝间划。

划了一会儿，并没有撬动砖头。

年轻女人扫视了屋子一眼，看到屋角炉子边一把铁钩子。

她拿起铁钩子掂了掂，把尖儿对着砖缝，又一只手拿起锤子往钩子上锤。

很快，砖被扣出了一个深深地缝。

她拿起一张纸，快速的写了一些字，又折起来，填到砖缝里。

她把画框又挂上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又把画框取下来打开。

她又拿纸写了一些什么，将它贴在画后面，又安装好挂上去。

挂上去的时候，好像故意的，她挂的有点歪。

做完这些她又撕了一页纸，将它折了两折，延边撕下。

她又开始写字，这次，她显得郑重。她将写好的字吹了吹，折了折，然后站起，伸手将刚才坐过的凳子翻过来摆在桌子上，把纸条认真的塞进凳子的缝隙中。

她把凳子在手中掂了掂，又转了转，最后往地上顿了顿。

再搬起凳子看的时候笑了笑。

她没有停顿，将手中残留的纸张和剩下没用完的纸张一起放到炉子上烧了。

“咣当”一声，门被无情的踹开了，进来的人看着没烧完的纸赶紧拿起来，又快速的扔到地上踩灭了火。

很快，屋里又闯进了几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棉布衣服，有两个人身上扛着枪。

陈康宁回忆了一下，那衣服是属于什么队伍的她还真不知道，就是和电视上看到的抗战片的衣服没有一样的。

你说他是兵吧，他没绑腿，你说他是匪吧，他带着大毡帽。

几人翻看着没烧完的纸，一看是空白的，气的一脚踹在年轻女人身上，又拿枪把子狠狠的往她头上砸了砸。

屋里响起了唾骂声和逼问声，他们开始在屋里翻找，整个地面散落着各种用具和拉出来的抽屉板。

这并没有很持久，很快有人发现了画框的异常，他们在画框后面发现了砖缝里的纸。

一个人看了看纸上的内容，一脸欣喜。年轻女人疯狂的奔上去抢夺，还没靠近就狠狠的踢了几脚。

两个人上前，一个拽着女人的头发。一人抓起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女人忽然挣脱开手去抢前面男人背上的枪。

大概是力量悬殊，她没有抢到，她的挣扎看上去是用了全力。

情理之中，两声枪声响起，女人的脖子和一侧的脸上有了两个血洞。

开枪的人有些无措，明显这属于意料之外。前面己经出门的人又返回来训斥了他，最后几人没有再管女人，匆忙的走了。

地上的女人缓缓的转过身，陈康宁注意到她隆起的小腹，她……应该是怀孕了吧。

陈康宁顺着女人的小腹往上看，对上了她那双热烈的眼睛，她看着陈康宁，笑着流下了眼泪。

一股热气涌上了陈康宁的眼睛，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陈康宁想去救她，她使劲儿推了推门。

“干什么呢！还不去上课！”

宿管的声音骤然响起，隔绝了陈康宁和屋里的联系。

陈康宁撒了个谎，她说楼下有人晚上放音乐影响到了楼上，昨天她的室友都没睡着。

她心里想着，你去问吧，白同学也会这么说。

宿管阿姨说，有声音也去自己宿舍隔壁找，楼下这间自打她上班就没住过人。

陈康宁表示知道了，绕过宿管阿姨就离开了。

当着宿管阿姨的面她不好再看，陈康宁想，里面不方便看，她跑到宿舍后面扒窗户看总可以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盖房子的时候为了防潮，这里垫的很高，她还真没本事扒窗户。

再者，后面太空旷了，她扒上去定是一下就被发现了。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

又一天夜里，熟睡的陈康宁被室友的惊叫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