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倒影杀机**

虞晚晴的瞳孔在无影灯下呈现出诡异的渐变层，浅褐与琥珀色如同两股交战的溪流。她盯着手术刀盘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抓起最薄的那片柳叶刀，抵住主刀医生的咽喉。

"再注射一次那种药剂，"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就让你知道颈动脉被切断后，人还能清醒多久。"

宁陌城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虞晚晴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赤脚踩在满地玻璃渣上，染血的绷带像蜕下的蛇皮缠绕在脚踝。她的眼睛在看到他时骤然收缩，虹膜竟泛起金属般的冷光。

"让她走。"宁陌城对持枪的保镖挥手，"都出去。"

当最后一道电子锁闭合，虞晚晴突然笑了。她松开医生，刀刃在掌心划出优美的弧线："宁先生，这是你第几次看我发疯？在监控室里数过吗？"

刀尖挑起宁陌城的领带，缓缓上移，在他喉结处压出血珠："还是说，你早就习惯看'我们'发疯？"

她用的是黎若雨的语气。这个认知让宁陌城浑身血液凝固——此刻的虞晚晴正完美复刻黎若雨自杀前夜的神态，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你母亲还活着。"他突然说。

刀锋停顿了0.01秒。

"林月眠在城郊疗养院。"宁陌城握住她持刀的手，任凭利刃割破掌心，"我带你去见她。"

***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年久失修，虞晚晴数着脚步声的回响。第十七步时，宁陌城突然将她拽进承重柱阴影里。三米外的监控探头缓缓转动，红色光点像嗜血的眼珠。

"他们在每个出口都装了热感应。"他贴着她耳畔低语，气息拂过她后颈新出现的淡红胎记——那是黎若雨从未有过的特征。

虞晚晴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忽然想起昨夜破解的实验室档案：【情感共鸣会导致基因表达异常】。多么讽刺，他们越是靠近，她的身体就越向着"完美替身"进化。

绕过第七个通风口时，虞晚晴的指尖触到墙面的刻痕。两道并排的划痕，间隔恰好是孩童手指的宽度。记忆如电流般窜过——五岁的小女孩被牵着走过漫长走廊，另一个哭喊声在墙后渐渐微弱。

"到了。"宁陌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铁门打开的瞬间，腐坏的花香扑面而来。病床上的女人转过头来，虞晚晴听见自己颈动脉轰鸣的声响——那张脸是她每日在镜中所见，只是被岁月割出无数裂痕。

"小晴？"女人伸出枯枝般的手，腕间银铃铛叮咚作响，"还是...小雨？"

***

凌晨两点十七分，虞晚晴在监控盲区掐住宁陌城的脖子。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颈侧动脉："为什么她的病历显示1998年就脑死亡？」

月光从气窗斜射而入，照亮床头柜上的注射器。宁陌城任由她施压，声音平静得残忍："你听到的铃声是神经刺激器的声音，他们用她的尸体当诱饵。」

虞晚晴突然意识到，整个病房没有监护仪的声响。她扑到病床前，掀开被褥的刹那，胃部剧烈痉挛——林月眠的下半身己经萎缩成深褐色的枯骨，胸腔却诡异地起伏着。

"活体标本。"宁陌城从背后扶住她颤抖的肩膀，"用你基因培育的干细胞维持基础代谢。」

虞晚晴的呕吐物混着血丝溅在宁陌城的手工皮鞋上。当她抬头时，瞳孔完全变成了黎若雨的琥珀色："你们究竟复制了多少个我？」

回答她的是突然熄灭的灯光，和宁远哲带笑的声音从广播传来："亲爱的姐姐，来看看你的毕业作品吧。」

***

负五层的环形展厅亮如白昼。虞晚晴望着玻璃幕墙后的上千个培养舱，终于明白那些噩梦的源头——每个舱体都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从婴儿到老妪，宛如被定格的生命标本。

"这是你的第209次迭代。"宁远哲的投影出现在中央控制台，"顺便说，黎若雨是207号。」

全息屏幕开始滚动实验日志。虞晚晴看到自己五岁时的影像：穿着粉色连衣裙在迷宫奔跑，每次都会在第三个岔路口右转。而207号在同样的位置永远选择左转。

"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吗？"宁远哲的虚拟手指穿透她的心脏位置，"你的杏仁核会产生独特的恐惧荷尔蒙，是制造完美替身的关键催化剂。」

警报突然炸响。宁陌城砸碎消防栓玻璃，将虞晚晴推进通风管道："去B区实验室，摧毁主服务器！」

她在爬行中摸到管壁的刻痕。两道并排的指甲印，延伸向黑暗深处。这一次，她跟着记忆选择左转。

***

主控室的枪声响起时，虞晚晴正将病毒芯片插入服务器。全息屏突然弹出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两个小女孩在培养舱前紧紧相拥，207号哭着把209号推出通风口："这次轮到姐姐保护你。」

爆炸的气浪将她掀飞。在意识消散前，虞晚晴看到宁陌城冲进火场，他身后是无数碎裂的培养舱。某个舱体里爬出的"自己"正咧开嘴笑，琥珀色瞳孔在火光中宛如恶魔。

"终于...完整了......"那个复制体按住她流血的额头，"让我们合而为一吧。」

剧痛中，虞晚晴的虹膜开始疯狂变色。她看到宁陌城举枪的手在颤抖，看到自己举起从林月眠病房偷来的注射器，看到207号的记忆如潮水吞没最后一丝清明。

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她对着宁陌城做出黎若雨式的口型：

"活下去。」

***

当特警冲进地下实验室时，只找到半张烧焦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稚嫩的笔迹依稀可辨：

【209号今天又选错路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永远保护这个笨姐姐。——207号观察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