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缝合者苏铭

凌晨西点，江海市郊外，林山脚下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这里地势偏僻，信号微弱，一栋仿欧式石屋藏在林间，灰砖屋檐下常年积着潮湿的青苔。封铮推门而入，白以宁跟在他身后，目光下意识打量着屋内——整洁，却没有半点人气。

“你确定，他能唤醒我失去的记忆？”她的声音低沉，不带情绪。

封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向内室，在一扇厚重的黑木门前停下。他敲了三下。

门内传来一道干脆的男声：“你迟到了十分钟。”

门开，出现的是一位身穿浅灰高领毛衣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眉目冷俊，目光如剃刀般锐利。他看着白以宁，没有任何寒暄。

“你是她。”

他断言，语气笃定。

白以宁心中一滞：“你认识我？”

“不是现在的你，是‘那时候的你’。”

封铮插话：“她需要唤醒那段记忆。”

苏铭淡淡一笑：“这可不是换台频道那么简单。人脑是最复杂的迷宫，唤醒一段记忆，可能同时释放出潜藏的暗示，甚至人格残片。”

“你想说她疯了？”封铮眼神一沉。

“她还没疯，”苏铭挑眉，“但她的记忆里，有一些被‘植入’的结构——那些不是她自己的。”

白以宁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咙里压出来：“你知道我姐姐发生了什么，对吧？”

苏铭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进内间。

他没有回答，是因为答案太复杂，不适合在门口三言两语地剖开。

内室布置得像心理诊疗室，又像审讯室。中央是一张深灰色躺椅，头顶悬挂着装有神经感应节点的吊臂装置，周围布满感应仪和旧式监控屏。

苏铭将白以宁带到躺椅前，低头调整感应设备。

“实验开始前，我要你知道一件事。”他忽然说，“你姐姐在实验中抵抗过一次深度催眠，留下了一个安全锚点。这个锚点，在你身上。”

白以宁怔住：“什么意思？”

“你曾在五岁那年，和她一起被带进试验机构。她知道你是变量之一——但她选择了用自己的意识为你做遮蔽。她牺牲了自己的清醒，为的是保全你的完整。”

“而现在，你要做的是打开这个锚点，意味着你将暴露出她替你藏起来的那部分‘真实’。”

白以宁吸了口气：“我准备好了。”

苏铭点头，开始操作。

仪器启动，微电流在头皮处游走，她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缓慢。

黑暗中，一道光忽然划破沉寂。

她看到一个实验室，洁白刺眼。姐姐白雪躺在玻璃仓里，身上插满细密的感应线。

另一个女孩站在角落，睁大眼睛，默默看着一切。

那是她自己。

但她忽然意识到，那不是旁观者的她——而是执行者的她。

白雪在喊她的名字：“以宁……你答应我，不要记得这些……”

实验室的门外，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她，熟悉，却又陌生。

封铮。

她睁开眼，猛地从躺椅上坐起，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心跳如鼓。

“那是真实的？我……我曾参与过？”

“你不只是参与。”苏铭站在一旁，目光复杂，“你在那个实验里，是记录者，是旁观者……甚至是决策者之一。”

“你姐姐不想让你记得这些。她想你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是局外人。”

白以宁沉默半晌，忽然问封铮：“你早就知道了？”

封铮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望着他，眼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你一首在骗我。你不是来帮我找姐姐的。你是来确认——我是不是己经恢复记忆。”

封铮终于开口，低声：“我不信你。不是不想……是不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苏铭背过身去：“你们两位，可以争执，但记住，你们面对的是一个能抹杀记忆的系统。你们不互相信，就只能各自被吞噬。”

他顿了顿，“对了。你们今晚被跟踪了。”

白以宁和封铮同时回头。

苏铭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放在桌上：“有人留下这个。”

白以宁打开信纸，看见一行字：

“记忆无法承受之重，夜的边界己被打破。”

信纸下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个女孩从高楼坠下，身影模糊，但脸……赫然是白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