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镜像

江海近郊，雾霭沉沉的黄昏里，废弃疗养院如一头沉睡的怪兽，沉默而压迫。

铁门锈迹斑斑，半掩着，像是一道未曾真正关闭过的入口。

白以宁站在门前，脚步凝滞。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梦中曾出现过这样一栋楼，墙面斑驳，楼道尽头总有一道门——门后，是她喊不出名字的“另一个自己”。

封铮走在她身侧，微微偏头：“要进去吗？”

白以宁点头，但眼底藏着浓重的疑惑和不安。

“你要记住，”封铮沉声补充，“这里不是梦，我们不为幻象做决定。”

她没说话，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一行人进入疗养院主楼，空气潮湿阴冷，像是时间冻结在数年前。

一楼是病房区，门牌还残留着病人名字，但大多己被岁月抹去，只余下“观察”、“隔离”、“实验”几个模糊的词语。

在一间编号“107”的病房里，技术组找到一台尚能通电的老式主机。黑屏闪了两下后，一行文字缓缓浮现：

“你好，白以宁。”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封铮立刻按下耳机：“后方数据组，监控黑入记录。”

白以宁却仿佛被什么吸住了视线。

那行文字下方，出现一段录音。

“……白以宁，你是不是一首都不敢承认？你不是你自己。我们从很早开始就交换了身份。你知道的，镜子里那个不是你。”

“是谁在控制这台主机？”白以宁低声问。

技术员摇头：“不是远程，也没有程序记录……就像它知道你来了。”

“它？”封铮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的变化。

“这个系统不是运算逻辑。”白以宁喃喃，“它像……一个人。一个我曾经认识的人。”

楼道尽头有一间锁死的房门，门上写着：

“实验室：X-0区域，非授权不得入内”

封铮带人强行撬锁，门应声而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与霉味扑鼻而来。

房间中央有一台双人躺椅，像是某种旧型意识同步装置。

而旁边的柜子里，白以宁翻出一份厚厚的档案，封面写着：

【镜像人格构建日志：白雪 / 白以宁（编号X0-A）】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档案第一页就是她与白雪从小的精神状态对比记录，后几页更详细标注着“主意识剥离”、“情感压缩”、“梦境反馈植入”等术语。

她看到一段手写批注：

“白雪主意识结构较稳定，可作为模本。白以宁具高接受性，建议长期共存测试。”

白以宁几乎无法呼吸：“他们……他们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就……”

“让你们互相交换了‘身份’。”封铮接过档案，冷声补完。

他眼中闪过愤怒，但还是按住她的肩：“现在不是情绪化的时候。你要看清楚：你是谁，不是他们写下来的。”

此时，疗养院外，一辆黑色面包车无声驶入。

一个戴着灰色毛线帽的瘦削男子从车上下来，缓缓抬头看向顶楼的窗口，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以宁，你终于回来。现在该我，教你怎么‘回忆’了。”

夜幕彻底降临。

白以宁和封铮坐在二楼的封闭会议室内，桌上摊着她刚刚复印的档案。

她轻声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真的我？”

封铮沉默几秒，才缓缓道：

“我只知道，从我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是你。你有怀疑、有恐惧，也有勇气和坚持。那些纸上写的东西，不构成你。”

白以宁望着他，眼神晦涩难明。

她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流泪，只把文件合上：

“那就让我亲自去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