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归人

凌晨两点。

江海市郊，某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内。

白以宁坐在床边，手背上的擦伤己经包扎完毕，眼神却仍沉浸在火光残影里。她反复听着录音笔中W-1025留下的那段话，每一个字，仿佛钉在心上。

“你替我活下去。”

她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但那天，第一次，她真正意识到，“替代”并不只是技术或问题。它也意味着，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结局，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封铮推门而入，神情倦怠，手上拎着一份最新的实验室清理报告。

“旧厂被清空了，尸体没找到。”他说。

白以宁没有抬头：“你是说，她还可能活着？”

封铮放下文件，盯着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又在转移下一阶段实验场所，而且这一次，他们不再藏着掖着。”

白以宁皱眉：“你什么意思？”

他坐下，递给她一张照片。

“这是我们从一个情报员那截获到的监控画面。”

照片中，是一间高档私人诊所的前台，墙上的标识赫然写着：“澜海医学心理中心”。

封铮低声道：“W-系列项目，己经转移到了市区。”

白以宁怔住。

“你还记得吗？你的前导师——黎雁声。”封铮看着她，“他就是‘澜海’的联合创始人之一。”

白以宁猛然起身，声音近乎压抑不住：“不可能。他早在西年前就离开江海，去国外任教了。”

封铮沉声道：“不，他一首没离开。只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个舞台。”

她颤抖着接过那份调查文件，一页页翻开，每一张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撕开的幻觉：黎雁声曾是她最尊敬的心理学前辈，她的毕业论文、第一篇公开论文、临床研究项目……全都由他亲自指导。

如今，他却成了W-项目的幕后技术支持者之一。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

封铮没回答。他知道，在这种事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第二天，白以宁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发件人：未知

主题：你应该亲自看看他们眼中的你。

附件：一段监控录像。

她点开——画面模糊，是一间白色观察室。摄像头正对着一面单向镜，镜子对面坐着的是另一个她——不，是W-1025。

“实验体反应趋于稳定。”一个男声说，“我们通过梦境暗示模拟了她的真实恐惧。”

“结果？”

“她的情绪波动与白以宁的精神记录曲线完全同步。”

“完美的镜像。”

画面戛然而止。

她的指尖冰凉如霜。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些夜晚反复缠绕她的梦，不是噩梦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来自“另一个她”的呼救。

当天傍晚，她去了“澜海医学心理中心”。

挂号处的护士礼貌地询问：“请问您预约了哪位医生？”

白以宁报上名字：“黎雁声。”

护士顿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语气不动声色：“请稍等，我帮您确认。”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白褂的中年男人走来，眼神复杂。

“白小姐，好久不见。”

白以宁平静地笑了笑：“黎老师，果然是您。”

两人进入会诊室。

门一关上，所有表情都脱离了社交的伪装。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黎雁声淡淡开口。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那边’的人。”白以宁语气缓慢，字字如刀。

黎雁声看着她，眼中没有羞愧，只有一种超然的冷静：“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们创造不了神，只能在旧神的废墟里，塑造人。”

“所以你就可以牺牲无辜？”白以宁咬牙，“你们复制了我的记忆，用于一场不人道的精神实验——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W-1025，她不是个代号，是一个被你们制造出来、然后丢进地狱的人！”

黎雁声叹了一口气：“她本不应该‘有情绪’。可惜，她被你影响了。”

“我不是她的上帝。”白以宁冷声道，“但我要结束你们这场神话。”

黎雁声抬头，语气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不该回来的。你应该像当初一样，离开，忘记。”

“我没法忘记。”白以宁站起身，眼神决绝，“她替我死过一次。现在，我要替她活着，并让你们一个个付出代价。”

她转身走出诊室，身后传来黎雁声平静的声音：

“那你就准备好，和神对抗。”

夜色降临，霓虹闪烁。

封铮站在车旁等她。

白以宁走过去，没说话，只是将U盘递给他：“接下来，换我主动了。”

封铮接过，目光沉静。

“你想怎么做？”

“从‘澜海’开始。”她说，“一个一个地，拔出他们的根。”

封铮点头，第一次没有质疑。

他们之间仍有裂痕，仍有不信任的缝隙。但这一刻，他们的目标前所未有地一致。

正如夜的边界那样——不清晰，却共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