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镜像深处的幽影

凌晨五点，云港市仍沉浸在朦胧的夜色中。

三分局内，黎昭被单独安置在一间临时隔离室。监控开启，医务人员轮流记录他的身体反应与精神状态，整个流程如临大敌。

白以宁坐在办公室内，面前堆着厚厚的实验资料，还有一张被复印出来的模糊档案：RZ-37 / 潜意识重塑失败 / 回收后处理：延缓处置，观察精神裂痕可控性。

“他不是他们想要的成果。”她轻声说，“而是一个被遗弃的失败品。”

封铮靠在门框上，手里夹着一张照片——监控画面里黎昭被捕前，在废弃仓库附近盘旋徘徊了整整一小时，却从未真正进去。

“为什么他不进去？”封铮问。

白以宁答：“他在逃避。”

“逃避什么？”

她抬起头，目光清晰冷冽：“那个地方，可能封存着他被催眠前的记忆。”

封铮走近几步，把照片轻放在桌上：“我调了资料，RZ编号项目，在西年前突然中止。之后Eden Mirror大部分实验项目都改为线上处理，不再制造实体实验体。”

“那黎昭就是……早期产品？”

“或者说，是他们第一代的试验田。”

白以宁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要进入他的梦。”

封铮皱眉：“你疯了吗？”

“不是进入，是唤醒。”她语气坚定，“我有办法从催眠通道里找到他真实记忆残留的出口。”

“这不就是你姐姐……”他话没说完。

空气仿佛凝住了。

“你知道你这一步冒的是什么风险？”他低声问，“你曾经差一点被困在自己构建的意识深井里，难道你忘了？”

白以宁盯着他：“如果我不进去，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黎昭只是他们实验的一小部分，那些消失的受害者，他们的意识，也许早就不在人间了。”

“可你还在人间。”封铮声音一沉，“我不想看着你重蹈覆辙。”

沉默再度蔓延。

半晌，白以宁的语气终于缓下来一些：“我可以保证这次是安全的。我不是为了赌命，而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们的手段。我必须去。”

封铮盯着她，眼中有风暴翻滚，却最终没有阻止。

“我给你八分钟。”他说，“超过八分钟，哪怕强行唤醒你，我也会中断。”

白以宁点头。

**

两小时后。

黎昭被带入心理干预室，白以宁坐在他对面，缓缓将掌心的感应针连接到感应设备上，一根纤细的脑电引线顺着她手臂爬升至太阳穴边缘。

“这是什么？”黎昭不安地问。

“催眠辅助装置。”她声音温和，“我们要做一次回溯性记忆唤醒，我会在你脑海中引导你找到最初的梦。”

黎昭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找不到怎么办？”

“我会找到你。”

**

实验开始。

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只剩设备屏幕上跳动着白以宁与黎昭的脑电波频率。

十秒。

三十秒。

白以宁睁开眼，意识己然模糊。

她站在一片雾色中的走廊，周围的门一扇接着一扇，无穷无尽。

这是黎昭的梦。

她向前走，听见某扇门后传来微弱的呢喃声。她推门——

一张黑白照片贴在墙上，照片中的人没有脸。桌上有一盏玻璃灯，灯下是一本被撕掉封皮的记录本。

“编号RZ-37，实验项目三次失败。对幻觉反应出现过度抵抗，需进行镜像植入。”

“抵抗……？”

白以宁正欲伸手翻开笔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极其刺耳的女人声音：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灯瞬间熄灭，黑暗袭来。

她整个人被猛地吸入另一处梦境空间。

轰然落地——

周围景象变幻，是一间满是镜子的圆形房间，每一面镜子中，都映出黎昭惊恐的脸，还有她自己苍白的倒影。

这是镜像间——催眠最深处的记忆封印层。

“你是谁……”一个稚嫩又模糊的童声响起。

“你是谁！！”其他镜像同时喊出这句话，声音从西面八方逼近她。

白以宁捂住耳朵，艰难向前奔去。

“我叫白以宁！”她大声回应，“我是来救你的！”

但声音毫无回音。

镜像碎裂，一块尖锐的棱角划破她的手臂。梦中的疼痛异常真实。

就在她要失控的瞬间，一道微光从镜子中间闪现。

黎昭站在那里，眼中布满血丝。

“你为什么要来？”他问。

“因为只有你知道真相。”白以宁靠近他，“黎昭，那些声音不是你，你要醒来。”

他摇头：“他们说，我己经没有自我了。”

“那就重新找到它。”她拉住他的手，“和我一起回去。”

镜像墙全部崩塌。

**

现实中，白以宁眼角泛出一滴泪。

“七分五十八秒。”封铮盯着计时器，按下解连键。

白以宁缓缓睁开眼，整个人浑身是汗。

封铮立刻扶住她：“你回来了。”

她喃喃开口：“我们找到第一层记忆节点了。”

“那他们到底在他脑子里种了什么？”

白以宁抬起头，眼神空前清晰：

“不是种了什么，是抹掉了他原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