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万物有情之蝶娘

第一章 初遇

神农架深处，云雾终年不散。

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一株千年古树的枝干上，停驻着一只通体晶莹的蓝紫色蝴蝶。它的翅膀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边缘镶嵌着一圈金色的纹路，美得令人窒息。

这只蝴蝶己经在这里停留了整整一万年。

"又是新的一天..."蝶娘轻轻振动翅膀，感受着晨露在翼膜上滚动的清凉触感。作为一只修行万年的蝶妖，她早己能够化为人形，却始终保持着最原始的形态——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孤独，又或许是对这个形态有着难以割舍的眷恋。

她展开翅膀，飞向更高的树梢。从这里，她能望见远处山脚下若隐若现的村庄炊烟。那是人类的领地，一个她从未踏足却充满好奇的世界。

"一万年了..."蝶娘轻声自语，声音如同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我见过无数草木荣枯，看过千百次月圆月缺，却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些短暂却灿烂的人类生命。"

一阵山风吹来，带着远处村庄飘来的烟火气息。那气味陌生而，让蝶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或许...是时候去看看了。"

她轻盈地飞下树梢，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周身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光芒中，她的形体开始变化——六足收拢，触角缩短，翅膀化作流光融入身体。片刻之后，光芒散去，原地站着一位赤身的少女。

蝶娘低头打量自己新化出的身体。纤细的西肢，白皙的皮肤，及腰的蓝紫色长发——这是她第一次完全以人形示人。她好奇地触摸自己的脸庞，感受着与蝴蝶形态截然不同的触感。

"这就是...人类的样子吗？"

她试着迈出第一步，却因为不习惯双腿行走而踉跄了一下。几次尝试后，她终于掌握了平衡，开始向山下走去。赤裸的双足踩在的泥土上，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让她感到新奇。

"人类为什么不飞呢？走路真是件麻烦事。"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么惊世骇俗。

山路蜿蜒向下，周围的植被逐渐变得稀疏。远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蝶娘循声而去，看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横亘在前方。

正当她蹲下身，好奇地用手指搅动水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天啊！你...你怎么..."

蝶娘回过头，看到一个背着竹篓的年轻女子站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裙，面容清秀，此刻却因为震惊而微微发白。

"你好。"蝶娘站起身，友好地向对方打招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赤裸的身体给对方带来的冲击。

"你...你..."女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慌忙解下自己的外衣，快步上前披在蝶娘身上，"快穿上！你这样会着凉的！"

蝶娘困惑地看着披在自己肩上的粗糙布料，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女子更加震惊了："衣...衣服啊！你不知道衣服吗？"她上下打量着蝶娘，注意到对方不仅没穿衣服，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赤裸的双足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衣服..."蝶娘学着对方的发音，然后恍然大悟，"哦，就是人类用来遮盖身体的织物对吗？我在观察人类时见过。"

"观察人类？"女子皱起眉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退了一步，"你...你不是人类？"

蝶娘歪着头想了想："严格来说，不是。我是一只修行万年的蝴蝶，今天第一次化为人形来到人类世界。"她说着，背后突然展开一对半透明的蓝紫色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像蝶娘预期的那样逃跑或尖叫，而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太...太美了..."她轻声说道，不自觉地伸出手，又在即将触碰到蝶娘翅膀时猛地缩回，"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蝶娘收起翅膀，好奇地观察着这个人类的反应："你不害怕我吗？其他动物见到我的真身都会逃跑。"

女子摇摇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为什么要害怕？你这么美丽，而且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我叫云芷，是山下青溪村的采药人。你呢？有名字吗？"

"名字..."蝶娘思考了一下，"山里的动物们都叫我'蝶娘'。"

"蝶娘..."云芷轻声重复，然后点点头，"很适合你。那么，蝶娘，你为什么要来人类世界呢？"

蝶娘望向远处的村庄，眼中流露出向往："因为孤独。一万年太长了，我想知道短暂的生命是如何绽放的。"

云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下定决心般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看看人类的生活。不过首先..."她指了指蝶娘身上松松垮垮的外衣，"你得学会穿好衣服。在人类世界，不穿衣服会引起很多麻烦。"

蝶娘点点头，学着云芷的样子试图把衣服穿好，却总是弄错方向。云芷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帮她整理。

"这是袖子，手臂从这里伸进去...对，就是这样。然后是系带..."云芷耐心地指导着，动作轻柔而熟练。

蝶娘低头看着云芷为自己系衣带的手指，那双手并不细腻，有着常年采药留下的茧子，却温暖而有力。她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谢谢你，云芷。"蝶娘真诚地说。

云芷抬头对她笑了笑："不客气。不过这件外衣太大了，等回到村里，我给你找些合身的衣服。"她退后一步，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嗯...虽然不合身，但至少不会着凉了。"

"着凉？"蝶娘疑惑地问。

"就是生病。"云芷解释道，"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不穿衣服在寒冷中会生病。"

蝶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作为蝴蝶时，我的翅膀可以调节体温，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云芷背起竹篓，向蝶娘伸出手："走吧，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得在天黑前回村。路上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常识。"

蝶娘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云芷掌心。人类的体温透过相触的皮肤传来，让她感到一种奇妙的温暖。

"首先，人类是要穿鞋子的。"云芷说着，从竹篓里拿出一双草鞋，"这是我备用的，可能有点大，但总比光脚好。"

蝶娘接过草鞋，翻来覆去地看："这个...怎么用？"

云芷蹲下身，示意蝶娘抬起脚："我帮你穿。"

蝶娘顺从地抬起一只脚，看着云芷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草鞋。草鞋粗糙的表面摩擦着她从未受过磨损的脚底，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疼吗？"云芷关切地问。

蝶娘摇摇头："不疼，只是...很奇怪的感觉。"

"习惯就好了。"云芷为她穿好另一只鞋，站起身，"试试走路。"

蝶娘试着迈出几步，草鞋与地面接触发出沙沙声，与之前赤裸双足的感觉完全不同。

"有趣。"她评价道。

云芷笑了："人类的世界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来吧，边走边说。"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缓缓前行。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那个是什么？"蝶娘突然指着路边一朵野花问道。

"那是蒲公英。"云芷回答。

"不，我是问那个金属的东西。"蝶娘指着花旁边的一个小物件。

云芷弯腰捡起来："哦，这是铜钱，人类用来交换物品的货币。"她将铜钱递给蝶娘，"有人不小心掉在这里的吧。"

蝶娘接过铜钱，放在掌心仔细观察："亮晶晶的，很漂亮。人类用这个换东西？怎么换？"

"嗯..."云芷思考着如何解释这个对妖怪来说可能难以理解的概念，"比如你想要我的草药，就给我一定数量的铜钱，我就把草药给你。"

蝶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这个就是...价值的象征？"

云芷惊讶地看着她："你理解得很快嘛。"

"我活了一万年，学东西自然快些。"蝶娘平静地说，将铜钱还给云芷。

云芷没有接："送给你吧，作为你来人类世界的第一个纪念品。"

蝶娘眨了眨眼，小心地将铜钱收好："谢谢。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件人类礼物。"

云芷突然想到什么，从竹篓里拿出一块布包着的干粮："走了这么久，你饿吗？这是我自己做的饼，要尝尝吗？"

蝶娘接过饼，轻轻嗅了嗅："好香...作为蝴蝶时，我只吸食花蜜。"

"人类吃的东西可多了。"云芷骄傲地说，"等回到村里，我给你尝尝我做的野菜汤。"

蝶娘小心地咬了一口饼，粗糙的口感与花蜜的甜美截然不同，却有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好吃。"她真诚地说。

云芷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像只小动物。"

蝶娘停下咀嚼，困惑地问："可爱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人想保护你，照顾你的感觉。"云芷解释道，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蝶娘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云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才刚认识。"

云芷望向远处的村庄，声音轻了下来："也许...因为我也很孤独吧。父母早逝，村里人都觉得我性格古怪，只有山里的花草愿意听我说话。"她转向蝶娘，笑了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我是同类。"

蝶娘不太明白"同类"的含义，但她能感受到云芷话语中的真诚。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云芷的手指："我很高兴第一个遇见的人类是你，云芷。"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在这条山间小路上，一个修行万年的蝶妖和一个孤独的人类少女，因为某种奇妙的缘分走到了一起。

"快看！"云芷突然指着远处，"那就是青溪村，我的家。"

蝶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山谷中散布着几十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期待、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安。

"人类的世界..."她轻声呢喃。

云芷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在。我会教你一切你需要知道的。"

蝶娘点点头，跟着云芷向村庄走去。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此刻，身边这个人类少女的温暖让她感到，这一万年来第一次，她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