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中童谣

第三章 镜中童谣

暴雨在凌晨三点突然转急，铁皮屋顶的敲击声变成密集的鼓点，掩盖了第三间隔间传来的细碎声响。我攥着张警官的旧照片躲在道具架后，相纸边缘的霉斑在应急灯下显出血色纹路，照片里他握着的蝴蝶发夹编号"M-003"，与我口袋里的实物分毫不差。相纸背面用铅笔写着"00:07的真相"，字迹被水渍晕开，像极了挣扎的指痕。

"副导演不见了。"场务小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左脸有道新鲜的抓痕，指甲缝里嵌着几根灰白色发丝，"他说镜子里有人叫他...然后就听见玻璃碎了。"话音未落，化妆间传来刺耳的玻璃摩擦声，像是有人在镜面内侧用指甲划动。

破碎的镜面旁，副导演的半截手臂垂在水箱边缘，袖口渗出黑色液体。他的手腕上缠着蠕动的灰白色头发，每根发丝都在往皮肤里钻，在手臂上织出"00:07"的淤青图案。更骇人的是，他手中紧攥着枚蝴蝶发夹，编号"M-1000"的夹面嵌着半颗眼球，虹膜还在随着发丝的蠕动而转动。

"它们从镜子里长出来..."小吴浑身发抖，指向镜面深处。我看见副导演的倒影完好无损地站在镜中，正对着我们微笑，后颈的圆形切口里涌出头发，那些头发穿过镜面，在现实中编织成网状，每根发丝末端都挂着水滴，像刚从尸体上拔下来的睫毛。

导演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公厕里形成刺耳的回音："第三镜准备！拍摄'镜中双胞胎'场景！"我这才注意到所有镜面都蒙上了雾气，雾中隐约映出剧组人员的倒影，却比本人多出些诡异细节——林夏的倒影后颈插着螺丝刀，小吴的倒影眼球挂在脸颊外，而我的倒影正在用头发编织剧本，每根发丝都系着失踪者的工牌，那些工牌在雾中若隐若现，编号从"M-001"到"M-999"。

"轮到你了，编剧先生。"导演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他后颈的皮肤己经溃烂，露出底下黑色的发网组织，那些头发正从伤口里钻出，每根都沾着淡黄色的体液，"该你亲自出演'发现真相'的角色了。"他的手指指向第三间隔间，我这才发现那里的镜面不知何时布满裂纹，每条裂缝里都渗出绿色发胶，在玻璃上汇成"原料收割中"的字样。

童星小薇的童谣从通风管道传来，音调扭曲得像是喉咙里卡着头发："零点零七分，梳子咬发根，第三间的门，吃掉过路人..."我抬头望去，管道口垂落的发丝上系着她的发带，粉色缎面沾着暗红污渍，发带末端还粘着一小块头皮。当童谣唱到第七遍时，所有镜面同时渗出鲜血，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腐烂的脸，每个瞳孔都在重复我的名字，那些嘴巴开合时，掉出带着毛囊的牙齿。

"他们在等你完成剧本。"导演的呼吸里带着腐肉味，他的牙齿缝里卡着黑色发丝，那些发丝正在啃噬他的牙龈，"每部电影都是诱饵，每个观众都是待摘的果实。而你...是撒饵的人。"他掀开第三间隔间的水箱盖，里面漂浮的不是水，而是浑浊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具穿着美丝工服的尸体，她的头发与镜面内侧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发间别着枚编号"M-003"的蝴蝶发夹，正是我母亲的遗物。

我转身想逃，却看见所有出口都被灰白色头发堵住，那些头发组成了蝴蝶的形状，中间嵌着编号"M-1001"的发夹。林夏的声音从镜面传来，带着骨头摩擦的异响："看看你的手..."我低头看去，掌心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毛囊，每个毛囊都在长出黑色的发丝，那些发丝自动拼成了剧本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编剧走进第三间隔间，故事永不剧终。"

暴雨在此时达到狂暴的顶点，整个公厕开始晃动。我听见无数个隔间同时传来冲水响，每声冲水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当第七声冲水响起时，导演的身体开始崩溃，头发和血肉分离，在空中形成"00:07"的形状。他的头骨滚到我脚边，眼窝里流出的不是脑浆，而是带毛囊的头发，每根都在轻触我的脚踝，像是在测量毛囊的活性。

"快把发夹别上...它们需要你..."张警官的声音从镜面传来。我抬头看见他穿着警服站在镜中，警徽编号"003-1"正在滴血，而他身后站着母亲，发间别着"M-003"的发夹，后颈的切口里涌出的头发，正顺着镜面裂缝爬向我。那些头发触到我皮肤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冰凉，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往毛孔里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收到的是条彩信，来自"张警官"。图片里是我家的梳妆台，镜子上用血写着"下一个就是你"，而我的梳子上缠满了陌生的长发，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枚微型蝴蝶发夹，编号从"M-1002"到"M-1010"。图片下方附了段录音，播放后传来无数个重叠的声音，全是我在不同梦境里的尖叫，背景音是织发机的轰鸣和持续不断的冲水响。

第三间隔间的门突然自动打开，潮湿的雾气中，我看见水箱盖上摆着枚全新的蝴蝶发夹，编号"M-1001"在闪电中泛着寒光。镜面上的血字己经变成"欢迎加入"，而我的倒影正在镜中微笑，亲手将那枚发夹别进后颈。当发夹刺破皮肤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我听见导演的喇叭里传出最后的指令："第1001次拍摄，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