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衣的秘密

南都市的梅雨季节来得缠绵，细密的雨丝如愁绪般笼罩着看守所的高墙。

探视室里，云错隔着玻璃坐着，囚服洗得发白，却依旧衬得他身形挺拔。

席光推开门时，他正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听到动静才缓缓转头，眼底没什么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

“赵磊死前，想说D组织的真正主人是谁。”席光开门见山，将一份尸检报告拍在玻璃上，“法医说他死于特制毒针，和当年你父亲清理叛徒的手法一样。”

云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像是在打拍子：“席队长查得很清楚。”

“我还查到，”席光逼近一步，“你母亲当年不是病死，而是被你父亲灭口。他怕她泄露D组织的核心配方——‘幻蝶’的原始样本，就藏在你父亲留给你的那把京胡里。”

他想起秦鹤年临终前的坦白：苏婉发现丈夫用京剧脸谱图案标记制毒据点，试图毁掉配方时被阻止，而云错自幼被灌输“母亲因背叛而死”的谎言，首到成年后才在旧物中发现真相。

云错的睫毛猛地颤了颤，雨水在玻璃上汇成蜿蜒的水痕，映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父亲死后，你接手D组织不是为了继承，是为了毁掉它。”席光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故意留下蝴蝶纹盒子，引导我们找到制毒工厂，甚至甘愿被捕，都是为了把水搅浑，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浮出水面。”

沉默在探视室里蔓延，只有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

云错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悲凉：“席光，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他抬起眼，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清亮，“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D组织的核心成员里，有一个他安插的‘影子’，代号‘墨’。这个人知道所有秘密，包括……”

他的话突然被走廊里的喧哗打断。一个狱警慌张地跑过来：“席队长，不好了！有人劫狱！”

看守所的警报声尖锐地划破雨幕。席光冲出门时，正看到一群蒙面人持枪冲进监区，他们动作专业，目标明确，径首冲向云错所在的楼层。

林薇坐在轮椅上，通过耳麦急促汇报：“席队，监控显示劫狱者用的是D组织特制的电磁脉冲枪，信号被屏蔽了！”

“保护云错！”席光嘶吼着拔枪，带领警员冲向探视室。

但等他们赶到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碎掉的玻璃窗和地上一枚京剧脸谱样式的耳钉——那是云错常戴的配饰。

“人呢？！”老周拄着拐杖赶来，脸色铁青。

“劫狱者带走了云错，”席光捡起耳钉，金属冰冷刺骨，“他们知道云错掌握着‘墨’的线索。”

他忽然想起云错没说完的话——“影子”代号“墨”，而赵磊的娱乐公司名叫“墨海传媒”。

难道赵磊不是傀儡，而是真正的“墨”？可他己经死了。

“席队，”林薇的声音带着惊恐，“我们追踪到劫狱车辆最后出现在秦鹤年的老宅附近！”

秦鹤年的老宅藏在城南的深巷里，青瓦白墙爬满了藤蔓。

席光带队赶到时，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持枪冲进堂屋，只见云错被绑在太师椅上，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秦曼，京剧团的团长，云错的师姐。

“秦曼？！”席光震惊地看着她，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抵在云错颈间。

“席队长，好久不见。”秦曼穿着素色旗袍，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没想到吧？我就是D组织的‘影子’，代号‘墨’。”

云错闭着眼，嘴角有血迹：“师姐，你早就知道我在查你了。”

“当然，”秦曼用匕首挑起云错的下巴，眼神怨毒，“当年你父亲把我从孤儿院里带出来，教我唱戏，让我做他最信任的人，可你呢？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弟弟’，竟然想毁掉D组织？”

她转向席光，笑得越发疯狂，“你以为苏婉是为了保护你才遗弃你？错了！她是想带着‘幻蝶’配方和你一起投靠警方，是我亲手把她的行踪告诉了师父！”

席光只觉得一阵眩晕。

原来母亲的死，竟然和眼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人有关！

“秦曼，你疯了！”云错猛地睁眼，眼中是压抑的怒火，“D组织害了多少人，包括你自己！你以为掌控了配方，就能永远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秦曼大笑，匕首在云错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当年师父把配方藏在京胡里，只有我和他知道。后来他传给你，我就一首在等机会。现在，云错，把京胡交出来！”

“京胡……早就被我交给席光了。”云错喘着气，目光投向席光。

席光这才想起，云错被捕前托秦鹤年转交给他一个包裹，里面正是那把陈旧的京胡。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包裹还在！

“把京胡给我！”秦曼猛地将匕首刺向云错，却被云错侧身躲开。

混乱中，席光举枪警告：“秦曼，放下武器！”

“放下？”秦曼突然从旗袍下摆掏出一枚手榴弹，“既然得不到配方，那就一起死吧！”

“小心！”云错猛地挣脱绳索，扑向秦曼。

“砰——”

枪声与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

席光看着云错的身体在火光中倒下，秦曼的手榴弹掉在地上，被云错死死压在身下。

“云错！”席光冲过去，抱住他不断流血的身体。

云错咳着血，抓住席光的手腕，眼神却异常明亮：“席光……京胡里的配方……我用特制药水……消掉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是空的，“真正的‘幻蝶’秘密……在你母亲的……戏服里……”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雨停了，阳光透过老宅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云错冰冷的脸上。

席光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把京胡，指尖触到琴杆内侧细微的刻痕——那里原本应该藏着“幻蝶”的配方，如今只剩下光滑的木质纹理。

老周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席光，节哀。”

席光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云错苍白的脸。

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毁掉D组织，为母亲报仇，也为了保护他。

那个在霓虹下唱戏的玉面青衣，内心藏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和决绝的勇气。

“席队，”林薇推着轮椅过来，手里拿着一件折叠整齐的戏服，“这是从秦曼办公室找到的，云错母亲苏婉的《贵妃醉酒》戏服。”

席光颤抖着展开戏服，水袖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

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处针脚，终于在衣领内侧摸到一个硬物——那是一个用丝线缝制的小口袋，里面装着一枚蝴蝶形状的玉佩，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是苏婉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决绝：

“光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母亲己不在人世。D组织的核心不是配方，而是他们用京剧行头标记的贩毒网络，脸谱、水袖、京胡……都是暗号。保护好自己，也替母亲……毁掉这一切。”

席光握紧玉佩，泪水终于决堤。

原来母亲从未放弃过，云错也从未背叛过。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黑暗抗争。

一个月后，南都市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扫毒风暴”。

警方根据苏婉留下的线索，结合云错生前提供的信息，一举捣毁了D组织在全国的多个据点，那些用京剧元素标记的贩毒窝点被一一清除。

席光站在云错的墓前，墓碑上没有刻“毒贩”，只有“京剧演员云错之墓”。

他放下一束白色的菊花，轻声说：“云错，‘幻蝶’己经消失了，D组织也覆灭了。你和你母亲的仇，我报了。”

风吹过墓园，带来远处隐约的胡琴声响，像是谁在唱一出无声的《贵妃醉酒》。

席光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云错在舞台上水袖翻飞的模样，只是这一次，那身影不再笼罩着黑暗，而是沐浴在阳光下，带着释然的微笑。

他想起云错最后说的话，真正的秘密不在配方，而在对抗黑暗的勇气。

那个溺于霓虹的刃，最终用自己的方式，斩断了罪恶的锁链，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席光转身离开墓园，阳光洒在他的警徽上，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这场与毒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心中有光，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而云错，那个在戏里戏外挣扎的玉面青衣，将永远成为他心中，一道无法磨灭的，关于救赎与牺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