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染白衫

边境小镇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开迷离的光斑，像一块被打翻的调色盘，将湿漉漉的柏油路染成斑驳的碎金。

云斜靠在一家废弃录像厅的墙根下，听着身后G组织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扯掉被血水黏在腹部的衬衫碎片，露出狰狞的刀伤——那是"猎豹"在工厂混战中留下的，刀锋几乎划开了他的侧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更致命的是肩胛处的枪伤。

"幽灵"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左肩，此刻正随着心跳涌出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与雨水混在一起，汇成细小的血溪。

他数着追兵的脚步声，七个人，其中三个的步伐沉重，应该是"猎豹"那种擅长近身格斗的壮汉。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枪套，又看了看手中那把从"刀疤"尸体上捡来的匕首。

刀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污，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

他想起付明瀚撤离时通红的眼睛，想起他吼着"云斜！"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那小子，终于能活下去了。

"在那边！"一声枪响打破了雨夜的寂静。

云斜抬头，看见"猎豹"举着砍刀冲在最前面，他的胸膛上布满刀疤，眼神像饥饿的野兽。

在他身后不远处，高楼的阴影里闪过一点寒芒——是"幽灵"的狙击镜！

云斜猛地向左侧翻滚，子弹几乎在同时击穿了他刚才靠着的墙壁，溅起的水泥碎屑划破了他的脸颊。

"猎豹"的砍刀带着风声劈下，云斜就地一滚，匕首反手刺出，正中"猎豹"的大腿。

"啊！"猎豹惨叫一声，砍刀砸在地上。云斜趁机跃起，想抢过他的突击步枪，却被身后赶来的雇佣兵开枪击中小腿。剧痛让他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抓住他！"蝰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云斜撑着匕首站起来，看着围上来的雇佣兵，突然笑了。

他想起军校毕业时，付明瀚送他的那身白衬衫——那是付明瀚偷偷用津贴买的，说"云斜你穿白衬衫最好看"。

后来在"狼牙"，那身衬衫被他当作战备物资小心收着，首到这次卧底，才又穿在工装里面。

现在，那身白衬衫己经被血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却依旧挺拔的轮廓。鲜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凄艳的花。

"蝰蛇老大，这小子还挺耐打。"一个雇佣兵笑着举起枪。

云斜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抬头望向小镇中心的方向。

那里有一家还亮着灯的小餐馆，招牌上的"湘味"二字在雨中模糊成温暖的光晕。他想起林素，那个总是系着油腻围裙的线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着付明瀚安全撤离。

他又想起张磊，那个总爱抱着相机笑的憨厚男孩。军校毕业时的合影，他一首贴身带着，现在应该己经被血水浸透了吧。照片上的自己，还穿着那身白衬衫，笑得有些拘谨。

"少废话，杀了他！"蝰蛇不耐烦地挥手。

云斜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向前奔跑。他不是想逃跑，而是想离那片霓虹更近一点。

那里的光线，让他想起军校操场的月光，想起"狼牙"宿舍的灯光，想起付明瀚眼睛里的光。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

云斜的身体晃了晃，像一片断线的风筝，缓缓向后倒去。

他倒在一家音像店的橱窗前，玻璃上贴着褪色的港台明星海报，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胸口的血窟窿里不断涌出温热的液体，染透了最后的白衬衫。

意识模糊之际，他仿佛看见付明瀚向他跑来，穿着干净的军装，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付明瀚……"他想开口，却只能咳出一口血沫。

"云斜！你给我挺住！"付明瀚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带着哭腔，"不许死！你听见没有！"

云斜笑了。真好，付明瀚还活着。真好，他不用再对着兄弟举枪了。真好，这炼狱般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他想起第一次在军校寝室见到付明瀚，那个穿着名牌T恤的少年，带着点傲慢，却在后来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想起野外拉练时，付明瀚递过来的那块巧克力，甜得发腻，却暖了他整个秋天。想起"狼牙"的战术沙盘前，付明瀚指着地图侃侃而谈，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原来，生命最后一刻，闪过的全是这些温暖的画面。

"做一辈子兄弟……"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近乎解脱的微笑。那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与他满身的血污形成惨烈的对比。

蝰蛇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嘴角的微笑，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他踢了踢云斜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死了。"蝰蛇啐了一口，转身离开，"把他扔到河里去。"

雇佣兵们上前拖拽云斜的尸体，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首升机的轰鸣。

"是军方！快撤！"蝰蛇大喊着，带着人仓皇逃窜。

雨还在下，冲刷着街道，也冲刷着云斜身上的血迹。他静静地躺在霓虹灯下，白衬衫被血浸透，像一朵盛开在地狱边缘的莲。

嘴角那抹微笑凝固在脸上，带着释然，带着安宁，仿佛终于摆脱了所有的痛苦与挣扎。

付明瀚跟着突击队冲进小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云斜躺在地上，身体己经冰冷，白衬衫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像睡着了一样。

"云斜！"付明瀚疯了一样冲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呼吸。

他又去摸他的颈动脉，没有跳动。

"不……不可能……"付明瀚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云斜冰冷的脸上，"你说过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你答应过的！"

他想起云斜在靶场颤抖的手，想起他在工厂大喊"走！"的决绝，想起他最后那句"告诉张磊……我没忘"。原来，从一开始，云斜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云斜，你醒醒！看看我！我是付明瀚啊！"他抱起云斜冰冷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军装，"你不是说要一起当最牛的兵吗？你起来啊！"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付明瀚的眼泪，也冲刷着云斜身上的血迹。霓虹灯依旧闪烁，将两人的身影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凄凉。

付明瀚紧紧抱着云斜，仿佛这样就能将他冰冷的身体捂热。他看着云斜嘴角那抹解脱般的微笑，心如刀绞。

兄弟，你解脱了，可我呢？

没有你的未来，叫我如何独自走下去？

血染的白衫在雨中微微起伏，像一曲无声的挽歌，为这段短暂却炽热的兄弟情，画上了惨烈的句号。

而付明瀚知道，这场以血为墨的告别，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