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香火劫

黄毛的血肉在空中凝固成香形，随后轰然炸裂。

碎骨如暴雨般溅射，却在触及陈默的瞬间骤然悬停——右臂的菌丝织成一张巨网，将所有骨片收拢，在掌心凝成一根森白的骨刺。

"跑？"陈默的声音变了调，混杂着另一个人的回声，"往哪跑？"

他猛踏地面，香灰符阵亮起刺目的血光。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七盏青铜灯从裂缝中升起，灯芯"噗"地自燃，火焰竟是漆黑的。

沈三爷——不，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你什么时候......"

"从你告诉我真相开始。"陈默的右臂彻底异变，菌丝凝结成古老的祭司袍袖，"你忘了吗？香蚀......会共享记忆啊。"

灯焰暴涨，映出地下空间的全貌——

这根本不是废弃纺织厂，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香坛。西壁嵌满人骨，每一具骨头上都刻着相同的八字：

陈默。

苏青被菌丝吊在半空，黑化的左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

她的右手艰难地伸进衣领，扯出一块贴身的玉牌——光谱仪的最终组件。玉牌坠落的瞬间，所有数据流在空中具现，组成一张错综复杂的香路图。

"看......香引......"她的声音己经半机械化。

陈默的瞳孔骤缩。

图中清晰显示，整个城市的地下管网早己被改造成香道，而所有线路都指向一个地方——

青松路44号。那栋不存在的凶宅。

"原来如此。"沈三爷叹息，"你爷爷把'钥匙'藏在了起点。"

他突然撕裂自己的长衫，露出胸膛——那里镶嵌着半截焦黑的香，正以心脏为炉，缓缓燃烧。

"可惜，香快断了。"

骨刺与黑香相撞的刹那，整个空间扭曲了一瞬。

陈默看到了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百年前的陈家祠堂，先祖们将婴儿放入香炉；

爷爷跪在血泊中，亲手将双生子中的一个递给沈三爷；

那个雨夜，青松路44号的第一次凶案......

"你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沈三爷的声音首接在脑内响起，"你只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陈默的视野突然分裂——他同时看到了两个世界：

现实中的惨烈厮杀；

以及香蚀本源所在的虚无空间，那里悬浮着无数"陈默"，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香火劫中。

最年轻的"陈默"只有婴儿大小，正被菌丝缠绕着，一点点变成......

新的沈三爷。

"苏青！现在！"

陈默突然撤去所有防御，任由沈三爷的黑香刺入胸膛。在对方错愕的瞬间，他抓住那半截燃烧的香，猛地按入自己心口——

"以陈氏血脉，续香火，断轮回！"

两截香相接的刹那，整个地下香坛亮起刺目的白光。所有嵌在墙上的骸骨同时开口，诵念起古老的镇魂咒。沈三爷的身体开始崩溃，腐烂的皮囊下露出菌丝组成的本体——

一张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脸。

"你......"菌丝组成的面孔扭曲着，"怎么可能......"

陈默的右手刺入自己胸膛，扯出燃烧的半截香："因为我根本不是陈默。"

香火映出他真正的记忆——

那个雨夜，双生子中的"长子"偷偷互换了襁褓。

黎明前的青松路44号，真正的凶宅第一次显形。

陈默站在门前，胸口的大洞中嵌着完整的香，火焰己经熄灭。苏青靠在他肩上，左半身的菌丝正在缓慢褪去。

"所以......"她的声音虚弱，"你才是沈三爷选中的'长子'？"

陈默摇头，轻轻推开宅门。

屋内，七盏青铜灯静静燃烧。灯芯是七个不同年龄的"陈默"，最小的那个正在化为灰烬。

"不。"他踏入门内，"我是第一个反抗的'容器'。"

香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钟响。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