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石为开》

姜离在实验室里专注地调试着水文传感器，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轻微嗡嗡声。突然，一阵青铜编钟特有的嗡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姜离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腕间智能手表正压着半块汉代玉璜，这玉璜是父亲考古队从楚王墓带回来的残件。

昨夜的梦境此时如潮水般在她脑海里翻涌。那是一片黄沙漫天的边塞景象，一口枯井旁有个妇人在哭泣，那哭声透着无尽的绝望，而自己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灼烧般的感觉，那是“精诚所至”西个篆文带来的奇异感觉。

“姜工，敦煌明渠又断流了。”助理的呼唤让姜离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她的目光投向监测屏，上面的数据竟然和她梦中的旱灾场景完全重叠，这诡异的巧合让她心中一惊。当她伸出手触摸玉璜想要仔细查看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龟裂的渠床的画面突然在眼前放大，然后化作了漫天沙暴，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姜离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变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粗麻布裹着她单薄的身躯。她正跪在龟裂的祭坛上，周围是一群灾民，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绝望。一个巫祝手持骨刀抵住她的咽喉，恶狠狠地说：“河伯娶妇，天灾自解。”姜离心中一惊，台下灾民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和她现代父亲容貌相同的太守，这位古代的父亲正颤抖着举起祭旗。

“且慢！”姜离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史记》里西门豹治邺的典故，大声说道：“真正的河伯，应该住在三十里外的鸣沙山！”说着，她用力扯断缚绳，指向西方。就在这时，腕间的玉璜在烈日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斑。太守手中的陶罐突然炸裂，清水渗入地缝，神奇的是，地上竟显出一道矿脉走向。

当天夜里，姜离带着由囚徒组成的开渠队潜入沙漠。月光洒在沙漠上，一片清冷。姜离用手表指南针校准方位，又用玉璜折射星光寻找地下水位。这一举动让随行的方士大惊失色，他不禁惊叫道：“汉代人怎知‘透地镜’之法？”姜离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而是将耳朵贴紧岩壁，这可是现代地质队找水的绝活。

“从此处开凿，七尺之下必有暗河。”姜离自信地说道。然而，她的话刚落音，囚徒们便哄笑起来：“小娘子不如回去绣花！”姜离没有争辩，默默地抡起比人高的铁镐，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岩壁。铁镐的震动让她的虎口震裂，血染红了砂岩。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到了第七日正午，当最后一层岩板碎裂时，姜离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突然塌陷的坑洞。

众人都以为她被流沙吞噬了，正在绝望之时，却听见地底传来一阵闷响。接着，姜离从三丈深的竖井里爬了出来，她的发间砂砾混着血迹，可怀里却紧紧抱着湿漉漉的岩芯，兴奋地喊道：“是承压水！开闸放水时切记分级缓释，否则会引发……”

“沙暴来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姜离看着刚挖通的渠道，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错愕的举动，她推倒祭神用的青铜鼎堵住出水口。然后，她又撕下裙摆绑住失控的水闸齿轮，大声解释道：“瞬间泄洪会冲毁下游村庄，这叫‘水利调峰’！”

三个月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姜离在渠畔教农人制作简仪测量流速，这时，她发现玉璜上的“金石”二字不知何时己变成了“为开”。当天夜里，她正伏案绘制《坎儿井改良图》，忽然听到太守父亲呢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她的记忆，她想起现代实验室的玉璜残件上，正是这八个字。

渠成庆典那日，阳光明媚。姜离腕间的玉璜突然发烫，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她又回到了现代实验室，目光投向敦煌监测屏，她惊讶地发现，干涸半年的明渠竟开始涓涓流水。她急忙找出玉璜残片与文物档案照片对比，发现二者完美契合，照片的备注赫然写着：“东汉太守姜昭所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纪念其女治水之功。”姜离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感慨，仿佛经历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奇妙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