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黄河古渡听风闻

从洛家庄到开封，对于洛辰来说，这不仅是一次普通的出行，更是一段揭开谜团、探寻真相的旅程。他要查明爷爷留下的种种线索，破解《太玄宝箓》的奥秘，而开封，是他必须迈出的第一步。

这一次，王浩然依旧主动请缨。或许是经历了之前的诡事，他对“非日常”的刺激产生了某种奇怪的上瘾感。洛辰话音刚落，胖子就开着一辆贴满小广告的旧五菱宏光呼啸而来，车窗一摇下，脑袋探出：“VIP护送，全程两肋插刀！”

车门上还贴着“专业疏通下水道”的旧广告，车顶行李架松松垮垮，一股草根英雄的气息扑面而来。胖子比了个“请上车”的潇洒手势，笑得一脸得意。洛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也真心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不必再挤骨头快散架的长途大巴。

道别时，李秀梅又红着眼偷偷塞了几百块钱和一袋厚实的葱油饼。老李家还硬是拎来一篮子鸡蛋和几条活蹦乱跳的黄河鲤鱼。村口送行的乡亲们叮嘱声不断，好像送的不是人，而是要出征的英雄。

车一开出村口，胖子立刻扯开嗓子跑调高歌：“我们要去何方，要去拯救那村庄……”洛辰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祈祷一路平安。

两人一路向北，沿着村道前行。初春的阳光洒在泛白的水泥路上，几条裂缝里还残着去年冬天的泥痕。道路虽然比记忆中宽了不少，但一旁的田野依旧熟悉，绿油油的麦苗随风摇摆，远处是零散的老宅与斑驳的砖墙。

偶尔能看见有人骑着三轮车载着化肥，或蹲在地头点烟歇脚，村头的老牛还慢悠悠地晃着脑袋，像是几十年都没变过。唯一带点新气息的，是几户人家屋顶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在阳光下闪着光。

胖子一边开车一边感慨：“你说现在农村也真是变了点，咱小时候这路一到下雨就成泥塘，现在咋也能走轿车了。”

洛辰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却沉甸甸的。爷爷临终前的警告犹在耳边：“百年大劫将至，妖邪将行于世……”两场灵异事件己足以证明，那些古书中记载的“术法”并非无稽之谈。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胸前的玉锁，那块玉石依旧温润如昨。背包中，《太玄宝箓》残本被牛皮纸严严实实包着，每一页都像压着命运的重量。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心中默念：“开封、三槐堂、常守仁……你们，真的藏着我想知道的一切吗？”

两个多小时后，一座热闹的集镇出现在前方。胖子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喊：“辰子，前面就是黑风渡，先歇歇脚，加个油，整点吃的？”

洛辰微微一怔。黑风渡？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泛起了涟漪。似乎在哪本爷爷的笔记中见过。没错，笔记中曾提及，黄河沿岸若干古老渡口——尤其名字带“风”“口”“峪”的地方，多是阴气汇聚、水势险恶之地，易生水祟，乃水道行船大忌。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就在这歇一会。”

黑风渡镇依托古渡口而建，现今虽有现代化大桥代替了渡船，但依旧保留着一部分货运码头与仿古渡船体验项目。镇上主街古韵犹存，红漆木门与现代广告牌交织共存，小吃摊和土特产铺鳞次栉比，游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正宗黄河鲤鱼焙面”老店。店里油香西溢，糖醋味冲鼻，桌桌爆满。胖子一屁股坐下就开始点菜，嘴里还念叨：“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尝尝这‘黑风渡一绝’！”

洛辰却没心思吃。他的注意力全被饭馆墙上一幅仿古壁画吸引了过去——画面上，一条漆黑的黄河支流中，一艘渡船在风雨夜中倾斜翻覆，而水下隐约盘踞着数条人影模糊、面貌狰狞的黑影。

他眸光微凝，脑海深处，一段更古老的记忆仿佛正在缓缓苏醒……

等待上菜的间隙，就听到邻桌几个穿着打扮像是本地人、正在推杯换盏、喝得面红耳赤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最近镇上发生的一些奇闻异事。

“哎，我说老王，你听说了没？前几天晚上，下游那片‘月亮湾’的河滩上，又有人看到‘亮光’了！”一个留着板寸头、脖子上戴着条小指粗金链子的中年汉子，神秘兮兮地对同桌的一个黑脸汉子说道。

“‘亮光’？什么‘亮光’？是有人在那儿用强光手电打鱼吧？”黑脸膛老王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嗨！什么打鱼的！那光……绿油油的，跟鬼火似的，一片一片的，还在水面上飘来飘去！”金链子大汉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后怕，“而且啊，不光有‘亮光’，还有人说……说在月亮湾那边听到有女人唱歌，那歌声……勾魂得很！前几天，刘家那小子，就是那个刚考上大学的刘明，晚上跟他女朋友去月亮湾那边散步，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茶不思饭不想，整天念叨着什么‘水里的仙女姐姐唱歌真好听’，他家里人吓坏了，赶紧找了镇上那个‘马半仙’给瞧了瞧，说是……说是被水里的‘东西’给迷了心窍，差点就被勾了魂去当替死鬼了！”

“嘶——！这么邪乎？”周围几桌的食客听到这话，也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

“可不是嘛！”金链子大汉见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更加得意起来，又灌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还有更邪乎的呢！你们知道不？最近这黄河的水位有点反常，前几天还风平浪静的，这两天突然就涨了不少，而且水色也变得比以前更浑了，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腥臭味！那些常年在河上打鱼的老船家都说，这可能是……可能是河里的‘老东西’要翻身了！”

“‘老东西’？什么‘老东西’？”胖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问道。

金链子大汉斜了胖子一眼，见他是个外地人，倒也没生气，反而带着一丝炫耀的口气说道：“这你们外地人就不懂了吧？我们这黑风渡啊，打几百年前起，就一首流传着关于‘黄河水怪’的传说！有的说那水怪长得像条巨大的鲶鱼，嘴巴一张能吞下一艘小渔船；有的说像条没长角的黑龙，能在水里兴风作浪，引动洪水；还有的说，其实是以前黄河泛滥时，被淹死的那些大官贵人和大户人家的怨气不散，在水底下修炼成了精怪，专门等着拉人下水报仇呢！”

“真的假的啊？都这年头了，还有人信这个？”胖子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他虽然也经历了两次灵异事件，但骨子里还是个相信科学的现代青年。

“嘿！小兄弟，这你可别不信！”旁边一个一首在默默喝酒的老者，突然开口了。那老者看起来约莫六七十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有神。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指粗糙黝黑，显然是个常年与黄河打交道的老人。“这黄河啊，神秘得很，里面藏着的秘密，比咱们知道的要多得多。远的不说，就说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儿，那时候还是清朝末年，这黑风渡一带黄河决口，淹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啊，就有人说，在决口那地方的河底，经常能看到有金光闪闪的东西，还有人说听到了龙吟虎啸的声音。当时官府还派人来查过呢，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反而还折损了好些个人手。从那以后，关于这黑风渡底下有‘镇河之宝’或者‘千年水妖’的传说，就一首没断过。”

老者顿了顿，呷了口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继续说道：“而且啊，不瞒你们说，最近这黄河确实不太平。不光是我们这黑风渡，我听我一个在下游孟津渡跑船的亲戚说，他们那边前段时间，竟然从河里捞上来一尊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青铜龙王像！那龙王像雕得是活灵活现，威风八面，可吓人的是……那龙王爷的一双眼睛里，竟然在往外……往外渗着像血一样红色的水！”

“龙王爷流血泪？！”面馆里的食客们闻言，更是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自古以来，神像异动，尤其是流血泪这种事情，可都是大灾大难来临前的征兆啊！

洛辰听到这里，心中也是猛地一震！

黄河沿线怪事频发？龙王石像流血泪？这些事情，如果单独来看，或许只是巧合，或者可以用一些牵强附会的自然现象来解释。但如果将它们与爷爷洛全法临终前那些关于“百年大劫”、“那些‘东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的沉重警告，以及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两次惊心动魄的诡异事件联系起来……

一个可怕的、让他几乎不敢深思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悄然无声地钻进了他的心底。

难道……爷爷口中说的那个足以毁灭一切的“大劫”，真的……己经开始了吗？！而这些发生在黄河沿岸的种种异象，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那最不起眼的一丝涟漪？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那块微微发烫的玉锁，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如同奔腾的黄河浊浪般，向他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