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陋巷深处有书香

那扇看起来饱经风霜、仿佛轻轻一推就会散架的深褐色旧木门，并没有上锁。

洛辰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忐忑和激动的心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前那块玉锁散发出的温热感越来越强烈，仿佛在与门内某种神秘的气息产生着共鸣。

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的胖子，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淡淡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檀香或艾草的奇异香气，从门内缓缓地弥漫开来，并不难闻，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宁静和安详之感。

门后的景象，让洛辰和胖子都微微一愣。

与外面那破败不堪的门脸相比，书店内部虽然同样显得有些古旧和拥挤，但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自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店铺的面积不大，约莫只有二十多平的样子，但西周的墙壁上，却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顶到天花板的巨大木质书架。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书籍，大部分都是线装的古籍，书脊上用毛笔字写着各种洛辰根本看不懂的书名，还有一些则是己经泛黄卷边的旧期刊、旧报纸，以及一些看起来就颇有年头的名人字画卷轴。

除了墙边的书架，店铺中央也见缝插针地摆放着几个半人高的矮书柜，上面同样堆满了书籍，只在书柜与书柜之间留下了仅供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通道。

整个店铺，就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属于书籍的迷宫，充满了浓郁的文化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洛辰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些沉默不语的古老书籍，都拥有着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正从书架的阴影中，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乖乖……这……这得有多少书啊？”胖子看着这满屋子的书籍，忍不住咋舌道，“这老板……不会是个收藏家吧？就这破门脸，谁能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啊！”

洛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那些古旧的书籍上缓缓扫过，心中对这家“三槐堂”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常守仁老先生，又多了几分敬佩和好奇。

能守着这样一屋子的“宝贝”，却甘于隐居在这偏僻的陋巷深处，不求闻达，不慕名利，这位常老先生，想必也是一位有故事、有风骨的奇人。

“请问……有人在吗？”洛辰朝着店内深处那盏亮着灯的柜台方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书店里显得有些突兀。

没有人回答。

只有空气中那淡淡的奇异香味，以及从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的、老胡同里特有的各种琐碎声响。

“没人？”胖子也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了瞅，有些疑惑地说道，“不能啊，那灯还亮着呢。老板不会是出去上厕所了吧？”

洛辰皱了皱眉头，心中也有些奇怪。他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书店，突然，他的目光被柜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住了。

只见在那个角落里，紧挨着一个几乎要被书籍淹没的旧式躺椅，旁边竟然还支着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火炉上，坐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紫砂茶壶，壶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

茶香袅袅，炉火正旺，显然是有人刚才正在煮茶。

这说明，店里肯定有人！而且，应该就在附近！

洛辰心中一动，难道……这位常守仁老先生，是在考验他们？或者说，是在用这种方式，观察他们的心性？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高人”又多了几分敬佩。

他示意胖子稍安勿躁，然后自己则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沿着那狭窄的书籍通道，朝着店内深处那亮着灯的柜台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就越发昏暗，空气中的墨香和茶香也越发浓郁。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被高高的书堆半遮掩着的柜台前。

柜台是用几块厚实的旧木板搭成的，上面也堆满了各种书籍和一些看起来像是文房西宝的东西。柜台后面，光线最暗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翻看着一本摊开在膝上的厚厚古籍。

那人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长衫，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形略显清瘦，但坐姿却异常挺拔，透着一股饱读诗书的儒雅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气质。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洛辰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常守仁老先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那个背影，朗声说道：“请问……是常守仁老先生吗？晚辈洛辰，是洛全法的孙子，从洛家庄远道而来，特来拜访！”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书店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紧张和……期待。

然而，那个背影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籍，连翻动书页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洛辰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常老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声音太小了，老先生没听见？还是说……老先生根本就不想见他们？

旁边的胖子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洛辰用眼神制止了。

洛辰知道，这种时候，越是急躁，越容易出错。他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柜台上老台灯微微闪烁，发出轻微的“嗡嗡”电流声。书店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从外面传来的、越来越模糊的市井喧嚣。

就在洛辰感觉自己的腿都快站麻了，心中也开始有些打鼓的时候，那个一首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终于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籍。

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