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返回奉天

日上三竿，虎子和小于子率先醒了过来，看到柴良才和周文清为他们一起准备的农家早餐，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表。

等到中午，柱子和其他发烧的几人，逐渐醒了过来。醒来后烧己经退了，周文清悬着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吃过晌午饭，周文清拜别柴良才带着要门众人离开。

临走之前，柴良才交给了周文清一个小包裹，轻拍包裹嘱咐道：“脚步快一些，天黑之前便可以到达奉天城。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是辣椒面，和从邻居家借的炮仗，火折子，带在身上图个安心。”

最后，在周文清的耳边小声说道：“那枚小型的八卦罗盘，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周文清脸色一正，郑重其事地说道：“柴先生，放心，江湖规矩讲究个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胡奎彪这股绺子，早晚要会会他们。”

说罢，头也不回地带着众人离开，生怕多留存一刻，心中的愧疚感便多一分。

东北的深秋，是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将浓烈的色彩肆意挥洒。漫山遍野的柞树、枫树像是被烈酒灌醉了般，叶片红得夺目、黄得耀眼，与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交织成绚丽的画卷。

周文清带着八个人，沿着蜿蜒的土路朝奉天城进发。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高粱地，沉甸甸的高粱穗在秋风中沙沙作响，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 。

虎子突然扯着嗓子唱起了数来宝，跑调的唱腔惊飞了草窠里的几只山雀。

“周大哥，你听我这嗓子咋样？到奉天城找间戏园子，保准能混口饭吃！”

柱子拍在他背上，震得虎子一个趔趄：“就你那破锣嗓子，别把黄皮子都招来！”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惊起大片栖息在高粱秆上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与风声、歌声混作一团。

唯有周文清听到黄皮子三个字，上扬的嘴角紧绷起来，望着天边被夕阳染成橘色的云彩，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如坠冰窟。

望向身后的几人催促不断道：“动作快点，和尚还等着我们呢！”

众人闻听此言，不再嬉笑打骂，紧跟周文清的步伐。

怕什么来什么，几人走着走着，天逐渐黑了下来，不祥的预感在周文清的心中翻来覆去，总觉得要出事，不断地催促大家加快脚步。

“周大哥，慢点，慢点。”柱子扶着路旁光秃秃的树干，气喘吁吁地说道：“歇会。”

“周大哥，让大家歇一会吧！我算了一下距离，就算咱们一路不停的跑回奉天城，城门己经锁了。张大帅有令，晚上宵禁所有城门一律不准开，咱也进不去。”

说话的这人是虎子，是要门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只比周文清小两岁，两天的相处以来，给周文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结下来，踏实可靠，做事求稳，不求急，日后堪称大用。

听到虎子这么说，周文清明白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还不如一个弟弟！

“也好！”

发现周文清有点失落，虎子补充道：“周大哥，你是在担心什么嘛？我们要门中人，天为被，地为床，害怕流落街头吗？”

周文清正要解释，话到了嘴边，看到柱子，小于子几人期待的眼神，又咽了下去。他不忍心告诉大家，都是自己疏忽，打死一只黄皮子，害怕黄皮子的报复，才不断催促他们。

“我们可以走慢点，脚步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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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哥，歇会吧！”

“周大哥，我累了。”

“周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虎子感觉到了一些端倪。

“没，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急得回去救和尚。既然你都说了晚上宵禁，今晚我们在哪儿过夜？”

月光下，虎子望向一个高坡，快步跑了过去，转了一圈查看地形。指着南边说道：“我记得那里有个地窝子，晚上窝里面不至于被冻着。”

周文清几人望向虎子所指的地方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到。

“虎子哥，那儿就是一片白桦林。”

“过了前面的坎子，就到了。”

虎子没做解释，大步向着方才所指的方向前行，众人见状只得默默跟随。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果然出现了一座高过地面的坎子，虎子站在坎上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雾气下来了。以往入冬之后才会下来的雾气，提前到了深秋，足以说明今年的冬天，是个要命的寒冬。

这是，所有东北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是要门花子最担心的事情。对要门而言，热了可以h光屁股，泡河里。冷了，要是没有过冬御寒的衣物，绝对会冻死人。

周文清掖了掖破碎的衣服，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发现衣服除了能遮点羞以外，根本没办法保暖。

冷的不止他一人，其他人也冷。只听虎子说道：“地窝子有取暖的柴火，咱们动作快点。”

众人一听欣喜若狂，脚步加快了几分。唯有周文清放慢了脚步，观察下虎子的背影。他总觉得，虎子的心事比他还重。

转念一想，大家都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心事。

路上，虎子发现周文清走在他后面，时不时地停下来，不是挠挠屁股，就是搓搓腿。故意拉近他与周文清的距离，再放慢脚步，落后于周文清及他人之后。

“怎么了，虎子兄弟。”

“没什么，可能是身上脏，没洗澡的缘故吧。”

得到回答，周文清不再多问，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便快步追上柱子等人。

周文清离开后，虎子连打了几个喷嚏，紧随其后。

又过了十几分钟，虎子叫住了几人，借着月光透过白桦树的缝隙，洒落在林间的点点光亮辨别方向。

看了一会儿后，虎子向一侧走了十几米，用脚踢开厚厚的白桦树落叶，嘴角浅浅的笑意。

“周大哥，柱子，你们几个过来。”

等众人过来后，虎子剥开厚厚的枯枝烂叶，露出了一块腐味浓重的木板。

“搭把手！”

在众人合力之下，一块宽一米，长约两米木板被掀开，露出了笔首向下的楼梯。

周文清小时候生活在古城邯郸，长大后在美国待了五年，哪儿见过地窝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凑了过去。

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探头瞅个明白，就听到虎子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边捏着鼻子，边和周文清几人保持距离。

“虎子兄弟，你可能是感冒了，赶紧进去，千万别发烧了。”

除了周文清，其他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感冒是个什么病。

“天儿冷，大家都进去，我再和大家解释。”

等所有人进了地窝子，周文清点燃了柴良才为他准备的火折子。火光下，地窝子里面什么都有，蜡烛，一缸水，柴火，吹干的馍馍饼，灶台，锅碗等物，还有挂在墙上的大蒜头。

一首带队的虎子蜷缩在角落，头低着头，用手轻掩着鼻子，也不说话，突然变老实了。别人问他怎么了，只回答了一句累了，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时不时地打几个喷嚏。

周文清怕虎子感冒发烧，带着众人做饭，想着让虎子喝口热馍馍汤再睡觉。

等饭做好之后，发现虎子己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