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斗黄皮子下

周文清冲进地窝子时，虎子正蜷缩着剧烈抽搐，喉间溢出浑浊的呜咽。

他抄起墙角挂着的蒜辫，干枯的蒜瓣在掌心簌簌作响，此刻倒成了救命稻草。

“把筷子绑紧！”周文清扯开蒜辫，将两根竹筷分别卡在虎子的中指两侧。

辛辣的蒜味混着血腥气在狭小空间里炸开，虎子突然暴起，瞳孔化作竖线，利爪首扑周文清咽喉。

众人七手八脚按住发狂的虎子，周文清用蒜绳死死缠住筷子。

蒜辫的韧性超乎想象，暗红血珠顺着绳索渗出，在虎子皮肤上烫出焦黑痕迹。地窝子外的黄皮子群突然集体发出尖锐嘶鸣，声音像钢针般刺破耳膜，震得墙缝簌簌落土。

虎子脖颈青筋暴起，嘴里竟同时发出两种声音：“还我崽子！”与自己虚弱的呼救声交织在一起。

很明显，是虎子和黄皮子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眼看着筷子夹中指的土办法效果不明显，周文清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那群黄皮子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才破了筷子夹中指的土办法。

“周大哥，我难受…我好，难受…”虎子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翻腾，将摁住左腿的小于子踹飞。“有东西在控制…去死，都得死…特别是你！”

望着虎子难受的望着，周文清爆了一声粗口“Fuck”，想着：如果不是自己，虎子兄弟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大家也不会跟着担惊害怕。

这一刻周文清下定决心，他认为只要自己跑出去，这群黄皮子一定会跟着他走。这样，要门的几位兄弟就可以脱离危险。

“你们看好虎子兄弟，我去抖一抖这群黄皮子。”

地窝子里黑灯瞎火，只有地窝子口透着些许月光，周文清向这地窝子口冲去，正巧踩到地上死鸡，脚一滑摔了个大马趴，胸口的炮仗膈的生疼。

嘶…这炮仗真硬，膈死我了！周文清边爬起边揉着胸口。

“对炮仗！”

周文清的指尖刚触到炮仗引信，地窝子的土墙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十道裂痕如蛛网般蔓延，黄皮子尖锐的爪声顺着缝隙渗进来，混着潮湿的腐臭味。

他慌忙扯出火折子，火苗却在潮湿的空气中连闪三次才勉强燃起。

“周大哥！墙要塌了！黄皮子要活埋我们。”小于子的尖叫被剧烈的震动撕碎。

周文清猛拽引线，整串爆竹却诡异地断成两截，半串滚到虎子抽搐的手边。

被附身的虎子突然暴起，利爪擦着他耳际划过。

“用辣椒面！”柱子抄起辣椒粉泼向虎子，呛人的红雾中，虎子发出非人的嘶吼。

与此同时，地窝子外传来密集的撞击声，整座土墙轰然倒塌。

周文清恍惚看见数十双幽绿瞳孔在月光下闪烁，黄皮子们竟叠成金字塔形状，用脊背撞碎了土墙。

带头的黄皮子立在废墟顶端，脖颈红绳上挂着的。它咧嘴露出染血的尖牙，前爪猛地一挥，群兽如潮水般扑来。

周文清在混乱中摸到半截炮仗，拼尽全身力气将燃烧的火折子按在引线上。

爆炸声震耳欲聋，硫磺烟雾中，惊的黄皮子们凄厉的惨叫与虎子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山林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狗吠，声音穿透硝烟与黄皮子的嘶鸣，像是刺破黑暗的号角。

紧接着，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铁链晃动的哗啦声。

一只身形高大的鬣狗率先冲进来，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凶光，颈间铁链还挂着几片黄皮子的皮毛。

它立起身子发出威吓的低吼，锋利的獠牙间涎水滴落，惊得扑在最前面的几只黄皮子猛然刹住脚步。

“哪个在作妖！”苍老的呵斥声响起，拄着猎枪的老猎人从阴影中走出。

他身披沾满露水的兽皮袄，腰间酒葫芦随着步伐晃荡，浑浊的眼睛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银毛黄皮子身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地界可容不得你撒野！”

银毛黄皮子转头与老猎人对视，喉间发出不满的呜咽。鬣狗趁机扑上前，铁链哗啦作响，吓得黄皮子群一阵骚动。

老猎人举起猎枪朝天扣动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响惊飞整片林鸟，黄皮子们终于发出不甘的嘶鸣，如潮水般退入黑暗。

周文清瘫坐在地，看着老猎人慢悠悠走到虎子身边。

老人从腰间摸出个小瓷瓶，倒出褐色粉末抹在虎子的伤口上：“你们是怎么得罪黄皮子，把虎子搞成这样？要不是，我的狗发现了异样，今晚你们得让黄皮子为玩儿死。”

啊？

“你认识虎子！”

“嗯，认识！”老人吹了一声口哨，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几声狗吠，好似在回应老者的口哨声。“听说虎子为了生存，入了奉天的乞丐门，不老老实实待在奉天，跑这旮瘩干哈！”

“我们和虎子的事，该怎么和您说那。”

“麻烦就别说了，我这人最怕麻烦。就是可惜了这个地窝子，还有我没吃的蒜瓣。”

听到老人的话，周文清顿感羞愧，想出钱帮老人修理地窝子，却身无分文只得干笑回应。

老人好像是看出了周文清的窘境，轻拍周文清的后背。

指着最近的狗说道：“人啊，都挺复杂的，如果都能像狗一样，随性一点，坦率一点，心里得负担就没了。”

望向半塌不塌的地窝子。“今晚儿都在窝棚凑合凑合！我养的十二生肖可不是吃素的，就那群黄皮子，见了它们保管夹着尾巴跑，指定不敢造次！”

夜深露重，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窝棚走。虎子虽不再发狂，但仍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血迹。周文清背着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愧疚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

窝棚内，老猎人点起松明火把，跳动的火苗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粗糙的棚壁上，影影绰绰。他熟练地将兽皮铺在地上，示意众人将虎子放下，又从墙角的陶罐里舀出半碗草药汁，“来，掰开他的嘴。”

周文清照做，看着褐色的药汁缓缓灌入虎子口中，忍不住问道：“老爷子，虎子他...真的没事了？”老猎人蹲下身，用布满老茧的手探了探虎子的脉搏，“黄皮子精没讨到好处，己经走了。但虎子这身子骨无碍，就是伤了精气，得养上些日子，”

“都是我连累了大家。”周文清垂着头，声音发闷。

看到周文清这副模样，老人吹胡子瞪眼说道：“瞅瞅你们这熊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出事儿就知道搁这儿干嚎‘我错了’‘对不住’，光搁嘴皮子上扯犊子有啥用？真当道歉能顶饭吃啊？”

老人啐了口唾沫。“要都跟你们似的，出了娄子就会耷拉脑袋，咱东北爷们儿的血性都喂黄皮子了？这世道还能有个好？”

周文清猛地抬头，老猎人浑浊的目光像锥子般扎进他心里。火堆噼啪炸开火星，照亮老人布满沟壑的脸，那上面凝结着几十年山林岁月刻下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