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绝望深渊中的微光

林暖第七次被按在铁床上灌药时，指甲缝里还嵌着今早挣扎时抠下的墙皮。

“安静点。”护士的橡胶手套压得她颧骨生疼，褐色液体顺着嘴角流进衣领，像条冰凉的蛇。

她记得这药名，奥氮平，治疗精神分裂的。

可她分得清幻觉和现实，比如此刻眼前晃动的白大褂，和三天前掐她手腕的是同一双手。

药效上来时，天花板开始旋转。

她数着墙缝里的霉斑，数到第三十七块时，听见顾沉的声音。“暖宝，你插的洋桔梗又蔫了。”他总爱这么说，明明是她把快枯死的花救回来，他偏要赖她手重。

“顾沉。。。”她哑着嗓子唤，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铁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床沿一道新刻的划痕，今天是被关的第二十三天。

苏晴的护士鞋跟在走廊里敲出碎响时，后颈的汗毛先竖起来了。

她攥着消毒盘的手发颤，白大褂口袋里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

这是她第三次混进市立精神病院，前两次以“社区义诊”的名义，今天用的是“家属探病”，她伪造了林暖表姐的身份证。

监控室在三楼最尽头。

苏晴盯着墙上的电子屏，第14号病房的画面里，林暖正蜷缩在墙角，指甲一下下划着墙面。

她摸出手机对准屏幕连拍三张，镜头晃得厉害，指尖在按键上打滑。

“姑娘找谁？”保安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苏晴转身时撞翻了托盘，棉球滚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余光瞥见监控日志里有串熟悉的IP，7月15日23:17，杨正明登录。

那是杨博士的本名，她在林暖的研究笔记里见过。

病历室的锁是老式铜制的。

苏晴用发簪捅了半分钟，金属摩擦声让她太阳穴突突跳。

翻开林暖的病历本，第一页就是精神鉴定报告，落款是“市三院精神科”，可公章边缘毛糙得像用PS抠的。

她翻到用药记录页，瞳孔骤缩，奥氮平的剂量是正常量的三倍，处方医生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杨正明”。

“啪”的一声，苏晴手一抖，病历本砸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一张泛黄的纸条从夹层滑落。

上面是林暖的字迹：“顾沉的基因序列存在隐性突变，样本在实验室通风橱第三层。”

深夜的病房比白天更冷。

林暖蜷在薄被里，听见铁门“咔嗒”轻响。

她猛地抬头，看见床沿多了个皱巴巴的纸团。

纸团里裹着颗水果糖，糖纸内侧用口红写着：“坚持住，我在找证据。”

她手指发抖，把纸团贴在胸口。

糖纸边缘还带着苏晴常用的茉莉香，像根细针戳破了她心里的绝望。

那天苏晴来探病时被保安拦在门外，她隔着铁栅栏喊“我信你”，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

现在这张纸条，是她在黑暗里摸到的第一根救命绳。

杨正明扯松领带时，监控室的警报灯正红得刺眼。

他盯着日志里被删除的三条记录，指节捏得发白。

半小时前，清洁阿姨在病历室门口捡到支带粉色水钻的发簪，和三天前那个“家属”耳朵上的耳钉是同款。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查市立医院护士站，最近有没有人请过假。”话音未落，屏幕跳出条新消息：7月28日22:03，14号病房监控画面被截取。

杨正明盯着照片里林暖攥着纸团的手，忽然笑了。

他打开抽屉，取出那支装着顾沉基因样本的试管，指腹轻轻擦过管壁。“小丫头，”他对着空气说，“你以为能翻出什么浪花？”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了一角。

林暖把糖纸叠成小飞机，放在窗台上。

风从铁栏杆的缝隙钻进来，小飞机晃了晃，终究没掉下去。

她望着它，忽然想起顾沉第一次送她的玫瑰，带刺的花茎上，他用医用胶布缠了圈软布，说“别扎到手”。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被销毁的研究成果，那些伪造的精神报告，都不过是阴谋的边角料。

真正的陷阱，从她签下那份契约婚姻开始，就己经张开了网。

但此刻，窗台上的小飞机在月光里投下小小的影子。

林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那里还藏着苏晴用指甲盖刮下来的半枚药片，她要留着做证据。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林暖迅速把糖纸塞进枕头底下，抬头时正撞上护工的眼神。

对方手里的药杯闪着冷光，可她这次没躲。

她盯着护工身后的墙，那里有她新刻的第三十八道划痕，明天，是第二十西天。

而此刻，在二十公里外的公寓里，苏晴正把U盘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杨正明的处方签名、被篡改的监控记录、还有林暖夹在病历里的研究笔记，一一跳了出来。

她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她手背上还没消的淤青，那是今天翻窗时刮的。

“叮”的一声，邮件发送成功。

苏晴瘫在椅子上，手机突然震动。

她拿起来看，是条未读短信：“最近别去医院。”发件人显示乱码。

她盯着屏幕，后颈慢慢沁出冷汗。

同一时间，杨正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的车灯。

他转动着试管，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游戏才刚开始。”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笑。

而在精神病院的14号病房里，林暖摸着枕头下的糖纸，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却像擂鼓，一下下，敲碎了西周的黑暗。

杨正明的钢笔尖戳破了监控日志。

苏晴的请假记录被红笔圈了七遍，纸背洇出深色墨痕。

他扯断领带扔在桌上，实验室密码锁连输三次才“咔”地弹开。

通风橱第三层空了，林暖提过的基因样本早被转移，现在该处理剩下的尾巴。

碎纸机蓝光闪烁，顾沉的原始研究数据被碾成细条。

墙角焚烧桶里，伪造的精神鉴定书蜷成黑灰。

杨正明盯着火苗，口袋里的粉色水钻发簪硌得大腿生疼。

三天前病历室捡到的东西，和那个“家属”耳朵上的耳钉是同款。

他摸出手机，按下快捷键：“今晚清了14号病房的监控硬盘。”

苏晴把护士服塞进垃圾袋时，指尖还在抖。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随着她的喘息忽明忽暗。

手机屏幕亮了，赵律师的短信刺得她眯眼：“明晚十点，老地方。”她咬了咬嘴唇，摸出怀里的金属盒，病历扫描件、监控截图、半枚奥氮平药片，全在里面。

精神病院后墙的铁丝网豁口是她用钢丝钳剪的。

凌晨两点，她猫着腰钻进去，鞋跟卡在砖缝里。

14号病房的窗户没关严，玻璃刮得手肘生疼。

林暖在墙角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

“是我。”苏晴摸出块巧克力，包装纸窸窣响。

林暖扑过来时撞得她后退半步，指甲掐进她手腕。“律师。。。”苏晴喘着气，“赵律师，信得过。”林暖的手指在发抖，抓住她袖口：“证据？”苏晴拍了拍金属盒：“都在。”

走廊突然传来钥匙串的哗啦声。

苏晴的脸瞬间煞白，拽着林暖扑向床底。

金属盒磕在床板上，闷响惊得林暖倒抽冷气。

脚步声停在门口，锁孔里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加药。”护工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

林暖捂住苏晴的嘴，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

门被推开半寸，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

苏晴的护士鞋尖露在床沿外，林暖猛地扯过薄被盖住。

护工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药杯“当”地放在床头柜：“喝了。”

门“砰”地撞上。

苏晴从床底爬出来，额角沾着灰。

林暖抓起药杯，对着月光看了看，倒进马桶。“明天。”苏晴抹了把汗，“赵律师要原件。”林暖摸出枕头下的糖纸，里面裹着半枚药片：“给。”苏晴塞进内衣暗袋，金属盒抵着肋骨。

苏晴翻窗时，金属盒硌得生疼。

她蹲在墙根，望着14号病房的窗户渐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赵律师：“安全。”她摸了摸暗袋，药片还在，扫描件还在。

明天晚上，老地方，赵律师的车会停在巷口。

她深吸一口气，消失在夜色里。

杨正明的实验室里，最后一页研究报告化作灰烬。

而三公里外，苏晴的金属盒正在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