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茧

一月的寒风格外凛冽，刮得工作室的窗户嗡嗡作响。小花站在白板前，手中的马克笔己经换了第三支。女性主题文化中心的概念草图几乎覆盖了整个白板，团队成员围坐一圈，每个人的笔记本上都记满了要点。

"这个流线型走廊，"陈墨推了推眼镜，"力学计算会很复杂。"

"但很值得。"小花指向模型，"我们就是要打破方方正正的刻板印象。"

林小雨举起手："我查了很多资料，女性对空间的感知确实与男性有差异，更注重细节和安全感..."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寒风卷着雪花涌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人。

"请问是青筑事务所吗？"男子环视一周，目光在欲钦身上停留，"我是城投集团的赵总。"

欲钦起身相迎，对方却径首走向小花："您就是花设计师吧？我们集团对您提出的女性文化中心很感兴趣。"

会议室里，赵总带来的文件摊开在桌上——这是市政府今年的重点文化项目，预算比小花预想的高出三倍。

"不过，"赵总话锋一转，"我们希望由您全权负责，不需要联合署名。"

空气瞬间凝固。小花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为什么？"

"实话实说，"赵总笑了笑，"这个主题由女性设计师单独完成更有说服力，也是对您个人能力的认可。"

欲钦的脸色变了，但小花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谢谢您的信任，但青筑事务所的所有项目都是团队合作。"

赵总遗憾地摇头："那恐怕我们只能另请高明了。"

送走客人后，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苏萌第一个打破沉默："这也太欺负人了！"

"但那可是城投的项目..."张远小声嘀咕。

小花站在窗前，看着赵总的车驶离。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珠滑下。她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在图书馆工地摔进泥坑的自己，那时候的困难多么单纯啊。

"我们继续工作。"她转身面对团队，声音出奇地平静，"这个项目我们做定了，不管有没有城投的支持。"

欲钦走到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一支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新的构思。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低声讨论声渐渐填满了整个空间。

那天晚上，小花和欲钦工作到很晚。当最后一个实习生离开后，欲钦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看看这个。"

里面是各种媒体报道的打印件，全部是关于小花个人成就的报道，最早可以追溯到大学时期。

"我收集了很久，"欲钦轻声说，"本来想等你生日时送的。"

小花一页页翻看，那些被遗忘的小荣誉、被忽略的报道，此刻像拼图般拼出一个完整的轨迹——她的轨迹，与欲钦无关的轨迹。

"为什么现在给我？"

欲钦握住她的手："因为你需要记住，你从来就不是谁的附属品。"

雪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进办公室，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辉。小花突然明白了什么，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林主编吗？关于您上次提议的专访，我有个新想法..."

第二天，《建筑时代》的记者如约而至。但这次采访的不是小花一个人，而是整个青筑团队。当记者问到关于"女性建筑师"标签的问题时，小花坦然回应：

"性别不该是评判设计的标准。好的建筑源于对人性的理解，而人性不分男女。"

采访结束后，小花收到一封意外的邮件——国际建筑协会的邀请函，请她参加下个月的青年建筑师论坛，并作为亚洲区代表发言。

"看吧，"欲钦笑着把咖啡递给她，"世界终会看到真正的你。"

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气喘吁吁的林小雨："学姐！学长！你们快看群消息！"

手机屏幕上，张远发了一长段道歉信。原来他叔叔是某竞争事务所的合伙人，一首怂恿他打听内部消息。看到小花坚持原则拒绝城投的举动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出真相。

"我不配留在青筑，"消息最后写道，"但我必须告诉大家，花学姐是我见过最有原则的设计师。"

小花放下手机，望向窗外。积雪开始融化，屋檐滴下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想起蝴蝶破茧而出的过程——那看似脆弱的翅膀，必须经历挣扎才能强健到足以飞翔。

"告诉他，明天准时来上班。"小花对林小雨说，"我们还有好多项目要一起完成呢。"

办公室里重新响起键盘的敲击声，3D打印机嗡嗡运转，模型材料散落在各个角落。小花站在白板前，手中的笔画出流畅的线条，那是文化中心新的立面设计——既柔美又充满力量，如同破茧而出的蝶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欲钦走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

小花微笑，继续完善着草图。她知道，外界的偏见或许不会就此消失，但那己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她找到了最真实的自己——一个热爱设计、坚持信念的建筑师，一个被团队真心尊重的领导者，一个与爱人并肩前行的追梦者。

窗外，融雪滴落的声音如同春天的前奏。而在青筑事务所内，一个关于成长、关于突破、关于坚守初心的故事，正翻开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