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溯洄》与《相思不言》

这时，苏雨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是…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李玄示意她开免提。

“喂，您好。”苏雨小心翼翼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苏小姐，我是《盛世长歌》的制片人王大海。”

录音棚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大海继续说：“听说你们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苏雨看向李玄，后者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听。

“什么合作？”苏雨问。

“很简单，”王大海的语气很随意，“你们的剧推迟两个月播出，我们给你们三百万的补偿费。”

张雅琪气得想要说话，被李玄制止了。

苏雨强压怒火：“王制片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都有饭吃。”王大海笑了笑，“市场就这么大，同时上两部古装剧，对谁都没好处。”

李玄终于开口了：“王制片人，我是李玄。”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王大海说：“李导，久仰大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确实不是小数目，”李玄的声音很平静，“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哦？愿闻其详。”

李玄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们按原计划播出，到时候看收视率说话。输的一方，给赢的一方道歉。”

王大海明显愣了一下：“李导，您这是要和我们正面对抗？”

“不是对抗，是公平竞争。”李玄的语气依然平静，“除非…你们对自己的作品没信心？”

电话那头传来王大海压抑的怒意：“好，李导有种。那我们就战场上见。”

张雅琪咽了咽口水：“李玄，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玄回到调音台前，重新戴上耳机：“等你们看到精剪板后再说是不是冒险，既然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录音室的红色指示灯亮起，张雅琪紧握话筒，指节泛白。

“再来一遍。”李玄按下对讲键。

“《溯洄》的核心是'逆向时空的爱恋'，你唱得太表面了。”

张雅琪摘下耳机，推门走出隔音室。

“表面？我己经连续录了三十遍！”她声音发颤。

“三十遍又如何？”李玄转过椅子，首视她。

“陆鸢在那个时空，明知结局悲剧，依然义无反顾地爱着沈不言。”

“这种明知故犯的痛苦，你体会到了吗？”

张雅琪全身紧绷。

“我当然体会到了！”她声音陡然拔高。

“你以为我不懂什么叫爱而不得吗？”

录音室里，骤然安静。

苏雨低头，手指在文件上虚划。

录音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走进来，手里提着咖啡。

“给大家买了咖啡。”男人笑着说，“看你们辛苦。”

苏雨疑惑看他。

“你是？”

“我是新来的助理，小王。”男人将咖啡放在桌上。

“制片人让我过来帮忙。”

李玄扫了他一眼，未出声。

张雅琪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谢谢。”

“不客气，你们继续，我就在外面等着。”

小王退出录音室，轻轻关上门。

李玄重新戴上耳机。

“我们继续。这次从'白发青丝交错'开始。”

张雅琪走回隔音室，情绪仍未平复。

“白发青丝交错，隔千年做场梦…”歌声响起。

李玄眉峰紧锁。

技巧完美，但情感空洞。

“停。”他按下对讲键。

“雅琪，想想陆鸢初见沈不言的心情。”

“我知道，是惊艳。”张雅琪声音透过话筒。

“不只是惊艳。”李玄起身。

“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熟悉感。”

他停顿。

“就好像你等了一个人很久，突然在拐角处遇见了他。”

张雅琪透过玻璃，心跳加速。

“你懂这种感觉吗？”李玄问。

“懂。”张雅琪声音很轻。

“我懂。”

这一次，《溯洄》的录制异常顺利。

张雅琪的声音里，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温柔与忧伤，令人心碎。

“完美。”李玄按下存储键。

“就是这种感觉。”

张雅琪走出隔音室，脸上仍留有歌曲余韵。

“接下来录《心弦叹》吗？”

“先休息十分钟。”李玄起身。

“接下来我们录《相思不言》。”李玄调试着设备，“这首是主题曲，重要性不言而喻。”

张雅琪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歌词：“'几度相逢几度忘，逆流而上逐切盼'…这词写得太美了。”

“美是美，但不好唱。”李玄走到话筒前，“这首歌的感情层次很复杂，需要把陆鸢和沈不言之间那种'初见即诀别'的宿命感表达出来。”

清澈的嗓音在录音室里响起：

“几度相逢几度忘，逆流而上逐切盼…”

张雅琪听着李玄的演唱，心情复杂。

她能听出这首歌里蕴含的深情和无奈，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李玄唱这种情歌时的投入程度。

录完一遍，李玄想了想，“情感还不够到位，再来一遍。”

“李玄。”张雅琪突然开口，“你唱这首歌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李玄停顿了一下：“想的是沈不言的心境。”

“只是沈不言吗？”张雅琪追问。

“还能是什么？”李玄重新调整话筒，“我是在演绎一个角色。”

录音室里，灯光柔和。

李玄戴着耳机，指尖轻点，示意张雅琪开始。

“几度相逢几度忘，逆流而上逐切盼…”

张雅琪压低嗓音，模仿李玄的深沉。

李玄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

疲惫感袭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雅琪，你还在‘唱’。”

李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依然犀利。

“这首歌的底色是宿命，是挣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绝望。”

“你现在唱出来的，更像是一场深情的告白。”

张雅琪隔着玻璃，看见李玄眼底红血丝。

他比任何人都投入。

“可我…”她语带困惑。

“我感觉我把那种‘初见即诀别’的宿命感唱出来了。”

李玄推开隔音室门，径首走进去。

他站在张雅琪面前，距离很近。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咖啡香。

“你唱的是陆鸢对沈不言的爱而不得，这没错。”

李玄首视她的眼睛，目光深邃。

“但你忘了，他们每一次相遇，都伴随着遗忘。”

“沈不言每一次见到陆鸢，都是第一次。”

“那种‘逐切盼’，是陆鸢独自一人在逆流而上。”

“是她背负了所有记忆和痛苦，去追逐一个永远无法真正记住她的人。”

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张雅琪眉心。

动作轻柔，仿佛拂过一片羽毛。

“这里，得有痛。”

他指尖向下，落在她心口。

“这里，得有伤。”

“不是小女儿的幽怨，是历经千年的沧桑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