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黄念生

就在黎明辉一行人有条不紊接受采访和录制伴奏这段时间，李智那边也在憋着大。

魔都，天启娱乐7层办公室。

李爽的办公室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醇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流淌如河，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李智像个没头苍蝇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却更显其内心的慌乱。

“李总，还有几天就要录第三期了！那家伙接了双挑战！”他猛地停在巨大的办公桌前，额角绷着青筋，“R&B和说唱！他妈的…他真能行？万一…”

“没有万一。”李爽的声音低沉，却像冰锥刺破了浮躁的空气。

他靠在高背椅里，指尖夹着的雪茄在昏暗光线中明灭不定，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面前的多块监控屏幕，正无声地切换着网络上的实时热点——几乎全是“黎明辉封神《无地自容》”，“说个笑话，李智是摇滚天王”， “丁大生聋了吗？”这些刺眼的标题和爆炸的讨论热度，像无数细针扎在李智脆弱的神经上。

距离黎明辉从杭城回京都，己经过去了两天，那场烧烤狂欢和《无地自容》的余威，正以燎原之势席卷全网。

“你觉得他接双挑战，是蠢？”李爽吐出一个烟圈，眼神透过烟雾看向焦躁的李智，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那是他膨胀到极点的自信，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想把水搅得更浑。他在赌我们能被双线作战拖垮精力。”

李爽掐灭了雪茄，烟灰缸里堆积的残骸如同溃败的战场遗迹。

“我们拖不垮。黎明辉不是神。他的歌，是人写出来的，就能被人比下去。”李爽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李智。

“摇滚是气势，是愤怒，他能借题发挥。但R&B和说唱？尤其是指定风格的R&B和说唱？那是技术、是积累、是底子！他那点东拼西凑的‘原创’，在这两个领域，我不信他能经得起真正高手的审视。他那点所谓的‘烟火气’，在真正的底蕴面前，不过是浮萍。”

“高手？”李智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还有高手能几天写出来碾压他的歌？” 他焦虑地看了看表，仿佛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李爽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成竹在胸的弧度。

“我们的人不行，不代表外面不行。真正的底蕴，藏在不轻易出手的地方。时间紧？对真正的高手来说，灵感来了，下笔千言。”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只拨了一个短号：“阿忠，请贵客到一号休息室……。”

一号休息室，环境与李爽的奢华办公室截然不同。

这里更清雅，更像一处能静心品茗的幽室。

空气中飘散着上好的沉香，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点缀其间。

一位老者端坐在花梨木茶桌前，穿着裁剪得体的香云纱素色唐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淡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矜持。

他便是黄念生，香江乐坛曾经的教父级人物，一个名字足以让无数港乐天王天后低眉，缔造过数不清的香江乐坛黄金岁月的神话。如今早己隐退多年，归隐于市井山水之间。

李爽亲自推门进来，面对这位老人，他身上的跋扈收敛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恭敬：“黄老先生，深夜打扰，实在失礼。家父李朝生，常念及您当年的情谊。”

黄念生微微颔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声音不高，却自有分量：“无妨。你父亲当年的恩情，我黄某人记着呢。说来便来，是应承。这位是？”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智身上。

李爽立刻介绍：“这位是李智，目前是星空娱乐的艺人，顶流，再过几天就和我们天启娱乐的签约了，颇有音乐天赋，目前正在参加一档重要的音乐比赛。”。

李智赶紧挤出恭敬的笑容，微微躬身：“黄老先生好。”

黄念生点点头，目光在李智脸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似乎并未太在意这个“颇有天赋”的年轻人。

李爽姿态放得更低：“这次冒昧请您出山，实在是我们遇到了一个…嗯，风格比较…跳脱的对手。”他斟酌着用词，避开了“黎明辉”这个名字和具体的打压意图。

“对手在摇滚上出了两首风头歌，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同时接下了一场R&B和一场说唱的挑战点名赛。时间紧迫，我们担心他根基不稳，在更考验底蕴的领域会…误入歧途。黄老先生笔下金声玉振，想请您，给他写一首…一首能定乾坤、能让人明白什么是真正音乐的说唱歌曲。也好让年轻人知道，音乐之道，根深才能叶茂。”

李爽将李智面临的困境包装成了对“根基不稳”的担忧和对“真正音乐”的呼唤，巧妙地利用了黄念生这类老派艺术家可能对新生代“浮躁”的天然审视。

黄念生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盅，啜饮了一小口上好的普洱。半晌，他才放下茶盅。

“说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像是学者谈及市井俚语时那种带着审视的平静，“流行音乐日新月异，我也略有耳闻。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歌以咏志，词为心声。根基不稳，纵有奇技淫巧，终是空中楼阁。”

他站起身，走到早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旁。

那姿态，没有丝毫面对棘手任务的匆忙，更像是准备完成一件早己了然于胸的作品。

他没有立刻动笔，而是闭目凝神片刻，仿佛在聆听这个城市的脉搏，或者在回溯某个尘封己久的旋律灵感。

时间在安静的室内流动得异常清晰，香炉中沉香烟线袅袅向上。

李智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想催促又不敢。

李爽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只是看着老者沉静如山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他知道， 这个人情，请出的是一条潜龙。

过了约莫十分钟，黄念生睁开眼。

那双阅尽繁华沧桑的眼里，此刻却透出一种洞察世情的锋锐。

他没有犹豫，提笔，沾墨，手腕悬空，没有丝毫凝滞地在铺开的澄心堂宣纸上落笔。

沙沙的书写声成了这静室里唯一的旋律。

没有停顿，没有修改，一气呵成。

流畅的行草跃然纸上，透着一股大气磅礴和锋芒内敛的矛盾美感。

李爽和李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不敢打扰。虽然那些龙飞凤舞的行草字迹，李智根本认不全几个，但他也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蕴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