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愿

日当正午，赵观主邀张小凡与石头二人观礼。

同席者有清溪镇镇长，以及慈远庄庄主陆山鸣。

这陆庄主膀大腰圆，一身锦缎华服裹着身躯，行走时腰间赘肉颤动，面上却堆满和善笑容。

赵观主立于祭台之上，手掐指诀向天三拜，忽将桃木剑朝天一引，但见那剑锋划过之处，竟凭空燃起赤红流火，如蛟龙腾空。

赵观主施法时，口中念念有词，其音节古怪，不似寻常道家真言，倒像是某种……更为古老和原始的祭祀祷文。

台下百姓纷纷跪伏，顶礼膜拜。

待其法诀收势，漫天黄符如雪纷落，众人争相拾取。

张小凡信手拈来一张，但见符上朱砂殷红，有辟邪清神的之效。

祭台下方，徐奉紧握几张符纸，朝他与石头欣然挥手，一群孩子围聚其侧，唯独不见子茵身影。

赵观主祈福完毕，陆山鸣庄主腾空而起，声若洪钟地宣布着什么，随即命仆从分发糖糕衣物，百姓再度感恩戴德跪拜。

张小凡神识悄然铺展，十丈之内，那陆庄主修为约莫玉清境九层，而赵观主距上清境，不过临门一脚。

他初见这老道时，就己察觉对方真元凝实，在这偏远山镇实属罕见。

只是那赤炎真元中夹杂着一丝杂质，恐怕这老道此生都难以更进一步了。

若是魔教功法，主张万物为我所用，倒也无妨。可这道门修行，最忌讳的便是真元不纯，或是阴阳失衡，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仪式结束，赵观主邀张小凡二人与陆庄主同往玄清观品茶。

茶香氤氲间，石头旁敲侧击，终探得二人来历：

这赵观主原是焚香谷外门弟子，后因宗门突遭变故，神秘失踪，遂在此地驻守至今；

陆庄主则出身修真世家，虽是小族，却也传承有序。

石头闻言恍然，却见张小凡那诡异阴冷的眼神，始终凝视着赵陆二人，首看得他们脊背生寒，暗自疑惑。

张小凡此刻，虽然只有玉清境三层的修为，却似乎不惧被对方看破虚实。

入夜，石头和张小凡被徐奉拽着去逛灯会。

街道上灯火通明，几个孩童手拉着手，蹦跳着唱着童谣：

" 月娘娘，照纱窗，十五夜，供糕糖。

折白船，顺溪淌，载心愿，到仙乡。"

清脆的童声，衬得夜晚的红灯笼格外鲜艳。

溪水潺潺，映着万千灯火流淌。

石头被孩童们簇拥着蹲在岸边，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捧着纸船，竟显出几分违和的温柔。

当那白船随波远去时，这向来豪爽的汉子忽然沉默，情绪有些低落。

张小凡望着水中摇曳的灯影，指尖微微颤动，阴气在满月下愈发躁动，顺着经脉游走，带来阵阵刺痛。

"放嘛，放嘛~"

十三忽然拽着张小凡的手，鬼头面具下露出纯真的笑。

他迟疑片刻，终是接过那张单薄的白纸。

折船时，指尖不自觉地用了青云门折纸鹤的手法。

那还是多年前，在大竹峰，灵儿师姐教他的。

那船儿，载着不可言说的心愿，摇摇晃晃地随波漂向远方。

就像他这一生，再难回到最初的纯净。

"恩人叔叔，你写了什么愿望呢？"

戴着鬼头面具的十三突然凑近，面具下的眼睛亮得惊人。

徐奉分明听见，却未加阻拦。

张小凡望着这中秋夜戴鬼面的古怪孩子，嘴角罕见地扬起一丝弧度：

”你长大，就知道了……“

十三却露出一副精灵古怪的眼神，偷偷笑道：

“你不说，我也懂得……”

河畔的纸船渐渐漂远，十三蹦跳着去追其他孩童去了。

张小凡三人沿溪而行，不觉间己至镇中最繁华的街市。

"遇仙楼"

朱漆招牌在灯火下格外醒目，石头抽了抽鼻子，闻到酒香，便要迈开步子。

张小凡在身后轻咳一声，石头闻声回头，只见他眼神平静。

“这地方莫不是太吵闹了？”

张小凡声音不大，却让身后的徐奉立刻会意。

徐奉目光，在张小凡那件看似朴素、实则暗绣云纹的玄色儒衫上停留片刻，连忙拱手解释：

"不瞒二位仙人，我早料到恩公不喜喧闹，特意订了三楼雅座。

中秋之夜，那些文人墨客都去吟风弄月了，饮酒作乐的倒是不多。"

张小凡见徐奉未能领会自己话中深意，想起石头之前从赵观主那儿，又讨来不少银两，应该足够了，便不再多言。

他看着眼前石头，走路雄伟挺拔的背影，心头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鬼泣渊那场重伤之后，他便隐约察觉，自己心中某些东西，似乎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

曾经的执念与迷茫，仿佛被一场大雨浇过，有些被冲淡，有些萌发新芽，有些却愈发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