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魂飞

张小凡破渊而出，神识再无阻碍。

他凝息挥洒神念，只觉十万大山西麓，方圆数千丈之内，虽瘴气翻涌，却纤毫毕现，万物细微之处如在心头。

他望向黑袍人遁走的方向，山势险峻，层峦叠嶂，宛如恶兽脊背，隐隐透着凶煞之气。

就在他刚要集聚灵气，恢复些许真元时，忽觉身形一滞。

心脏突然震如擂鼓，经脉也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单膝跪地，呼吸急促，额间冷汗涔涔。

原来，方才在渊底激斗中，他催动真元过甚，此刻几近枯竭，加上过度激发身体潜力，遭致了反噬。

幸而，他及时清醒，并未在黑袍人前露出破绽，否则在这阴气蚀骨、灵气断绝的渊底继续斗法，必将落个任人鱼肉的下场。

思虑间，他收起神识，正欲再度聚气时，忽觉背后几丈处，一阵阴风袭来。

一道镜光，自岩隙死角暴起，带着森森寒意，首逼后心。

那光来得极快，如毒蛇吐信，刹那间己刺破衣衫触及肌肤。

那寒意渗入骨髓，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根本无法躲避。

可是，若是临身，怕是整个上半身子都要粉碎，即使五脏移位，也是徒劳。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张小凡心头一震。

他此刻气海真元几近枯竭，无法聚集大量真元防御，又无护身法宝，此番，怕是难逃此劫。

他不再迟疑，咬破舌尖，只好强行催动丹田的本命真元逆冲十二重楼，行那险招了。

霎时，经脉中真元如沸，在体内炸开八十一处大穴，每处穴位都迸出一团紫黑色血雾。

"嗡——"

血雾翻涌，如活物般在他身侧骤然坍缩。

那一瞬间，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殆尽，只听得"啵"的一声轻响，压缩到极致的血珠轰然炸裂，竟在虚空中撕开数道细小的黑色裂痕。

周遭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佛被挤压的不止是现世空气，更有无数重叠的空间屏障。

这是天帝宝库内，天书记载的《血湮》秘术！

以本命精血为引，先以秘法将其禁锢压缩至芥子大小，再骤然释放。

那一瞬的爆发，连空间都会泛起涟漪。

只是每施展一次，便要耗去五十年阳寿，精血枯竭三成。

镜光袭来的刹那，他周身光线扭曲，似乎变得虚无，上身突然以违反常理的角度向右折转，像是被无形之手生生拧断了关节。

那镜光竟也随之扭曲，向上偏移七寸，擦着左肩掠过。

炽白的光束所过之处，后方三丈外的玄铁岩块无声消融，巨大的孔洞边缘，泛着琉璃般的熔痕，竟是被瞬间汽化的痕迹。

就在此刻，危机又现！

尚未感知伤势的张小凡，眼角余光，瞥见三丈外那灰褐岩体，如蜡遇火，扭曲融化。

黑袍人，竟自岩表诡异地"浮出"，急速掠来，手中指诀闪烁，眼含凌冽杀机。

他枯瘦的指尖凝结着七点幽绿磷火，每一簇火苗中都似乎有无穷力量。

再看时， 黑袍人便冲至近前，右手枯指幽芒耀眼，竟是针对魂魄的必杀一击。

命悬一线之际，张小凡只觉三魂悸动，七魄生寒。

他心知退路己绝，便欲引动神魂之力，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他心神刚沉入识海深处，准备将魂魄从肉体中强行剥离，再施展那危险至极的魂魄秘术之时。

耳边，却如隔着遥远的虚空一般，幽幽传来一声带着无尽岁月沧桑的叹息……

那是万剑一的声音，如同穿越了千年的古刹钟鸣，浑厚而悠远，在识海深处缓缓回荡：

"这世间最锋利的剑，从来都是人心执念所铸......"

伴随着这声低语，一股凶戾而熟悉的剑意，如同跨越了生死界限，首接出现在张小凡的识海之中，化作一道石质古剑虚影，静静悬浮。

那虚影之上，剑身的裂纹中隐隐渗出暗金色的血丝，那段上古文字，此刻，再次映入他的眼帘：

无常无形者，

阴气为薪，

魂魄淬骨。

以执念铸核，

纳黄泉化形……

有常有形者，

戾煞为源，

血气为体。

噬苍生戾怨养魂，

炼生灵精血铸骨……”

此道艰险，

易遭天罚，

执者可修，

慈者难掌……

幻月洞府的一幕幕，又重现在张小凡脑海，他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这次非要动用这股力量了。”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壮。

体内，两百二十一处窍穴，仿佛被无形之力强行撕裂，爆发出浓稠的血雾，凝作本命精血。

与此同时，沉寂在渊底和噬血珠内的戾气，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沸腾，与精血交织，形成一道血色旋涡，蕴含着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力量缠绕在噬魂棒上，瞬息凝成一把非金非玉的实质古剑，剑身流转着淡淡七彩光芒，刺向黑袍人的阴冥镜和幽幽一指。

“怎么会……修罗道……修罗剑……,此子果然不可留！”

黑袍人暗自心惊，那股从张小凡身上爆发出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

他眼中，原本幽深的光芒，此刻陡然大涨，如鬼火般跳跃，露出一股决然之意。

没有任何犹豫，黑袍人身后那恐怖六道轮回的虚影，在一瞬间尽数内收，消弭无踪。

与此同时，他手中祭出的阴冥镜，以及他自身的躯体，在同一刻，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阴寒的碎片。

这股由自身和法宝碎裂凝聚而成的力量，阴森到了极致，仿佛集结了世间所有的怨魂和死气。

它引动着渊底那恐怖阴气，如万流归海，极速汇入其中，在半空中瞬间凝成一只形貌古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生物。

那古怪生物与血色古剑，轰然相撞！

那一瞬,

风止，尘埃寂。

下一刻，

雷鸣，山峦泣。

光波炸裂，天河倾泻！

尘烟落定，幽影散尽。

渊顶千丈，犹如天神捶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