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嘶吼

残阳断壁，斜影悠长。

白衣女子将陆雪琪的反应收入眼底，噗哧笑了出声：

“他啊，顶多也就是和某人一样，得了痴病。

除非他自个儿想不开，否则，这天下谁又能轻易伤他？”

陆雪琪微微一怔，眼中的寒意稍稍融化，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

“叮呤，叮呤”

清脆的铃音，自草丛深处悠然传来，恰好打断了二人的沉默。

草丛被拨开，一只毛茸茸的猴子从中探出头来，它眼睛咕噜噜乱转，充满了灵动。

它先朝门前的陆雪琪望了望，似乎略带一丝熟悉，只是皱了皱鼻。

随即，目光转向了她对面的人影，那双小眼睛立时弯成了月牙儿。

之后，一个灵巧的纵跃，稳稳落入了白衣女子的怀里。

“小灰，几年未见，你瘦了好多！”

白衣女子轻抚着它，语气带着怜爱。

小灰似乎听懂了，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手臂上蹭来蹭去，尾巴欢快的甩动，似是故人许久未见般的欢喜。

然而，这份温馨的重逢，尚未持续多久。

却见小灰，原本撒欢的动作微微一滞，毛茸茸的耳朵警觉地竖了竖，眸子望向远方，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呜。

片刻后，几声犬吠遥遥传来，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白衣女子似乎早己察觉，黛眉轻皱，将小灰轻轻放下，转向犬吠来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我一介山野女子，还是离你们这些正道之人远些，免得哪天被人捉了去，做了云肩。”

说话时，身形己化作白雾，无声无息地淡去。

只余小灰呆呆地站在那里，耳边回响着一句轻柔的低语：

“小灰，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喏！”

在那片白雾消失的地方，它伫立了许久，久到连秋风，都放轻了脚步。

小灰在怔怔出神，身后 ，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小灰警觉回头，却见曾书书从墙角转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它：

“哟，小灰，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小灰理也没理，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地面，眼睛半眯着，似乎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温柔里。

曾书书也没有气恼，反而觉得这死猴子又灵动了几分。

宋大仁向草庙方向走来，伴着几声犬吠。

大黄，从他宽大的袍子后面探出头，撒欢似的跑向小灰，一候一狗顿时闹在一团。

宋大仁走近陆雪琪二人，目光，在草庙村废墟与远处的青云山移片刻，语气凝重道：

“天音寺闭山苦修，焚香谷人去楼空，南疆、西域、东海、北境，一些隐匿门派突然现世，声势浩大。

加上魔教余孽，仍在暗中异动。

山雨欲来，咱们青云门……怕是难以独善其身啊！”

他揉了揉眉心，神情透出一丝疲惫。

但很快又强打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淡淡青光的奇异石头，在掌心轻轻。

“不过，世事难料，也未必全是坏事，近来诸多异宝现世，我和曾师兄侥幸得了几件。

这‘天罡珏’乃是上古阵器，若能妥善运用，修复青云大阵当无问题。

至少……自保有余。”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无半分轻松之色，反而愈发觉得心情沉重。

身旁曾书书，似乎心有郁气，语气稍显冷意，接着道：

“哼！其实我看那焚香谷的云老儿，就是个老狐狸！

还有清微宗那些自诩万年传承的跳梁小丑。

两次浩劫，他们袖手旁观，坐收渔利；

苍生涂炭，他们龟缩不出，苟且偷生；

如今邪魔尽退，他们倒像是嗅到腐肉的秃鹫跳将出来，摆出一副救世主的臭架势，真是虚伪至极！”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在荒野间回荡，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破庙外，一时陷入沉寂。

陆雪琪对于二人所言，并非全不在意，她目光落在庙前那块残破的石碑上。

碑上的字迹，早己模糊不清，唯有“草庙村”三字依稀可辨。

她略有幽冷的低声道：“当年之事，仿佛就在昨日，如今风云再起，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卷入这场劫难。”

正在啃食朱果的小灰，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停下了的动作，蹲在庙顶，歪着脑袋看向陆雪琪三人。

陆雪琪收回略显隐忧的目光，声音恢复清冷：

“无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青云此刻势弱，若不齐心协力，早做准备，只怕……”

她的声音渐低，似是被风徐徐吹散。

她转向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不知掌门可在门内？我……

话未说完，蹲在庙顶的小灰突然毛发倒竖，眉间竖眼睁开，凶光毕露，疯狂般地朝着西南方向，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大黄，立时掉下了庙顶。

三人亦是大骇！齐齐望向西南，只见天际，一道血色与幽光交织，隐隐有轰鸣之声传来。

不知为何，陆雪琪手中的天琊剑猛然一震，剑身嗡鸣，清越的剑音如九天凤鸣，穿透了暮色的沉寂。

她眸中寒光骤起，冷冽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下一刻，她身形如电，仿佛一道划破长空的白练，转瞬间，便没入了苍茫暮色之中。

只留下一道残影，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剑气。

宋大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叹息，低声道：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