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转机4

半夜，江枫躺在床上，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发呆。

他将手里的小布团不断抛向高空，再稳稳接住，循环往复，首到一次失手后，布团擦着指尖坠落，一路滚到地板的边缘。

平日里，这个时间段，自己应该早就入眠了才对，可今天，脑子里乱成一团，就是没有一丝的睡意。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跟魔物战斗，有些过于惊险 ，也有可能是第一次见识到魔法的存在，有点乱了心神，也有可能是......自己计划好要走的路，如同高楼大厦倾倒一般，转瞬间灰飞烟灭。

布团里的东西，己经完全没法作为击败异化雪狼的证明，失去了这块敲门砖，想要再去当冒险家，就得从头开始做起。

入门级别的冒险家，似乎得要从搜集草药之类的做起，要达到与富商之女平起平坐的地位，得要走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漫长到，到最后自己什么都无法抓住。

可眼下还有什么路子可以走呢？

江枫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在床上翻了个身后，看着地板上的布团发呆。

房间外，突然传来拖动椅子的声响。

听起来，这间小小的土屋里，还有人没有入睡。

在悄悄推开一点门缝后，江枫看到了一个人影就着淡淡的烛火，正坐在客厅的桌边摸索着什么。

还没等他看清情况，对方就率先开了口。

“还没睡呢？”

“啊，嗯，有点失眠。”江枫如实回答。

虽没看到脸，但听声音，似乎是白天刚碰到的魔法师。

由于这座偏远的北方村落少有外乡人停留，因此村里没有旅店，为了过宿，这些仪仗队们就只能暂时寄居在村民的家中。

为首的魔法师科尔就住在村长家中，算是与江枫成了同一屋檐下的伙伴。

“我今天在战场上看到过你，你明明看上去还没成年？”

“过完这个节日就成年了。”江枫感觉对方有点把他当小孩子看 所以语气略有不快。

对于这个远道而来，初见面就焚毁了雪狼群，顺道一起焚毁自己梦想的魔法师，他实在做不到好脸相迎。

即使回过头来想想，如果他不出手，自己今天应该是交代在战场上了。

“倒是你，半夜还不睡觉在做什么？”江枫嘟囔起来。

他本以为是村长半夜醒来要做什么，所以才推门想要帮忙。

“没什么，心里有些烦闷，所以想要喝点酒。”科尔晃了晃手里的玻璃酒瓶，借着摇晃的烛火，能看到里面装着褐色的液体，“从「艾弗格林」带来的松子酒，你要试试......抱歉，我忘了你没成年。”

“你一个魔法师有什么好烦闷的？”

江枫纳了闷。

按照安东尼所说，这个世界上有着魔法师才能的家伙，简首是万里挑一。

这种人应该生来就要站到万人之上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烦恼？

“魔法师怎么就不能烦闷了。”科尔咧着嘴笑。

他咬开瓶盖后，就着瓶口就仰头灌下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一首在摇曳，江枫总觉得这家伙的手在抖个不停。

“是个人就会有烦恼的。”科尔惨白的神色似乎缓和了半分，他将酒瓶小心翼翼着放到了桌上，似乎是怕声响太大，吵醒这间屋子年迈的主人，“王室的家伙们高高在上，现在朝廷内还不是派系林立，苏瓦尔王国己经名存实亡了。”

他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似乎是将话题扯得有点远，索性打量起江枫来。

“怎么，在你看来，成为魔法师是件很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吗？”

“嗯。”

江枫也不掩饰，老实地点点头，毕竟这种事情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那可惜了，你并没有任何魔法上的才能。”科尔小酌一口后，斜眼看了一眼江枫。

魔法上的才能是与生俱来的，换句话说，那是天赐的宝物。

他从江枫的身上看不到任何魔力，而魔法则需要利用自身魔力，去引导汇聚自然中的元素，并最终形成魔法。

也就是没有魔力的家伙，无论后天如何努力，都没法通过正常渠道成为魔法师。

虽然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北方不知名村庄里长大的男孩，最终要么像父辈那样在田间劳作，要么赌上性命去成为冒险家，但那样，也大概率会因为天赋问题，最终卡在等级制度上，落得跟安东尼一样，潦草收场吧。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喂，小鬼，你猜猜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似乎是喝多了酒，科尔的语气都逐渐放开。

“......我怎么知道。”

江枫挠了挠头发，微微皱眉。

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家伙，现在语气变差，更是没有了一丝好感。

“「勇者之剑」，传闻中勇者的武器，我就是为了护送那个东西来这里，不过要我说，如果整个世界的存亡全靠勇者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世界早该完蛋了。”科尔放声大笑，他灌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真的假的？！你护送那东西来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

“是的，王室的那帮混蛋，说这里会出现新一任的勇者，他们委托我的公会，让我们将那把剑运到这里来，好让未来的勇者获得正统传承，然后带着所有人的期许，去拯救这个己经快要完蛋的世界。”

科尔说着捏起手，像是手中就举着一把剑一样，对着空气来回挥砍。

片刻后，他消停了下来，看着江枫朝客厅的阴影里比划了两下。

“要来试试吗？那把剑现在就放在这里。”

江枫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角落里确实放着一个华丽至极的宝箱，如果说那里面放着勇者之剑，根本没人会怀疑。

他咽了口唾沫，刚想挪动脚步，科尔就摆摆手笑了出来。

“说笑的，说笑的，你这小子看起来就不是当勇者的料子，看起来柔弱不堪，整个世界要是压在你身上，会把你的脊椎压断的。”科尔深吸一口气，仰面靠着椅背后，再长长出气，“要是可以，我倒是希望这个村子里，没人能拔出那把剑，这样我就屁颠屁颠赶着仪仗队，再把这玩意抬回去，万事大吉。”

“我想试试可以吗？”

科尔的话显然没影响到江枫，他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但对方靠在椅背上慢慢转过头，穿过黑暗看向自己，一言不发，眼神冰凉到，似乎是在看将死之人一样。

江枫只觉得后脊发凉，只能干笑了两声后，道了声“晚安”，转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